莎拉和塞斯奇遇記

明曲

第九章

　　最後一遍鈴聲差不多在十五分鐘以前就已經響過了，莎拉在教學樓前的那根旗桿旁等著塞斯。

　　她看著大門打開又關上，學生們一個個離開教學大樓。她答應在這裡等塞斯。塞斯說他有東西要給她看，而且她肯定會很喜歡的。莎拉看看表，心想自己會不會把見面的時間搞錯了。這時，大門再一次打開了，塞斯終於出來了。

　　"對不起，莎拉，我錯了，我不該向拉爾芙小姐說'你好'。她問我是不是願意幫忙往她的車上搬些東西。我說願意。但是我沒想到她的車停在一英里以外的地方，而且更沒想到的是，她有需要來回47趟的東西要搬。我知道，我一說'你好',就已經犯了一個大錯誤，可是，她當時正看著我，我又不好把話再收回來。"

　　莎拉大笑起來。她自己也曾經往拉爾芙小姐的車上搬過不少趟的東西。拉爾芙小姐是學校的美術總監，在莎拉的印象中，她好像每天都在把自己一半的家產在自家和學校之間來回地搬。

　　"我再也不敢從她的門前過了。"莎拉說，"我以前一直從那兒走，但現在我得繞著走。"莎拉說著又大笑起來。

　　"我還在想怪不得大廳裡空無一人呢。"塞斯說，"我想除了我之外，大家都知道她正潛伏在那兒，想找一個人幫她。"

　　莎拉其實並不介意給拉爾芙小姐幫忙。實際上，她給莎拉留下了相當好的印象－這位新來的漂亮的老師正在不辭辛苦地努力教好美術課。

　　"我並不介意幫她的忙，"塞斯說，"她工作真的很努力。"

　　莎拉微笑著，塞斯好像總能猜出她的心思。

　　"我只是沒想到搬東西要那麼長的時間，我可不想讓你一直等到現在。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莎拉說，"你到底要給我看什麼東西？"

　　"一個驚喜。"

　　"快告訴我！"莎拉急切地說。

　　塞斯笑了。"不，你必須自己去看，它離撒克小路不遠。"

　　莎拉又一次感到心裡一陣難受。據莎拉所知，目前還沒有其他人在撒克小路上或者周圍消磨時光，這一直讓莎拉很滿意。她喜歡自己獨自擁有它。

　　他們沿著佈滿車輪印的公路往前走，然後，離開公路踏上撒克小路。

　　"你知道，"塞斯說，"我們應該另外想幾個辦法到這條路上來。我們不要讓這條小路過於顯眼。"

　　莎拉微笑著。他確實很瞭解我的心思。她想。

　　莎拉跟著塞斯，兩個人一前一後，沿著狹窄的小路往前走。塞斯時不時扳著樹枝，不讓它們打著莎拉的臉，偶爾還把手舉過頭頂，把蜘蛛網拉到一邊去。

　　"嗨，太棒了！"莎拉說。

　　"什麼太棒了?"

　　"跟在你後面呀，這樣蜘蛛網就會掛在你的頭髮上，而不是我的頭髮上。"

　　塞斯大笑著，從臉上扯下一根蜘蛛網的絲。"你想在前頭走嗎？"他打趣道。

　　"不，就這樣。你幹得很好。"

　　他們來到小路的第一個岔路口，塞斯帶路朝河邊走去，莎拉輕快地緊隨其後。

　　小路被叢生的雜草覆蓋得幾乎看不見了，塞斯和莎拉高高地抬著腳，在很深的乾草地裡走。就在莎拉停下來忙著從襪子上除去那些薊刺果時，他們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草地，來到了河岸邊的空地上。

　　"噢，這地方太棒了！"莎拉說，"我都忘記了這裡的河有多美啊，我好長時間沒有到這裡來了。"

　　"好了，就是這裡。"塞斯得意地說。

　　"這裡？什麼東西呀？"莎拉問，一邊四下張望著。

　　"就在這後面。"塞斯說，他領著莎拉轉到樹的背面。

　　莎拉抬頭朝那棵高大的白楊樹上望去，"哇！"莎拉大叫起來，"這是你做的？"

　　"對啊，你喜歡嗎？"塞斯答道。

　　"這太讓人吃驚了！"莎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樹根開始，塞斯從下到上把一塊塊的木板釘在了整個樹幹上－每塊木板相距大約十英吋。這些木板都比樹幹的寬度要

　　長，因此它們不僅可以作為理想的踏板，而且當你站在下面的木板上時，上面的正好可以用來搭手。

　　"這是我所見到的最好的爬樹的梯子。"

　　"我把它們磨得很光，不會有毛刺刺到你的手。"塞斯得意洋洋地說。

　　"這太棒了！我們爬上去吧！"

　　"我先上。"塞斯說。

　　塞斯登上第一塊木板，然後接著往上爬。他輕鬆地一步一步地向丘攀登著。

　　莎拉高興得一個勁兒地傻笑。她非常喜歡樹，她沒想到塞斯竟然能使自己這麼輕而易舉地就爬上這棵高大的老樹。他們一直爬到了樹的高處。

　　"我喜歡這樣。"莎拉說。"從這上面看整個世界，那將是另一番景象，不是嗎？"

　　塞斯一邊表示贊同，一邊爬到，一根伸在河面上的粗樹枝上。莎拉注意到儘管那樹枝離河面很高，但塞斯看上去卻毫不害怕。莎拉看不清他在做什麼，因為一切都被他的身體擋住了。隨後，她看見一根又長又粗的繩子從樹枝上墜了下來，幾乎落到了水裡。

　　"我簡直不能相信！"莎拉高興地大叫。

　　"想試試嗎？"塞斯興奮得幾乎不能自制。

　　"當然想了！"

　　"你的平衡能力怎麼樣？"塞斯問。

　　"棒極了。為什麼你要問這個？"

　　"因為我們馬上必須到那裡去。"

　　莎拉朝塞斯指著的方向望過去。"一座樹屋！塞斯，你造了一座樹屋！"

　　"那是我們的發射平台。"塞斯說完，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往一根大樹枝上爬去。他爬了很長的一段路才到達樹屋，然後站起身來。

　　莎拉跪下身來，小心翼翼地爬向樹屋。但願它能夠容得下我們兩個。她有點擔心地想。可是當她爬到樹屋並且站起身來時，不禁又驚又喜，好大的樹屋啊！為安全起見，塞斯在樹屋周圍加裝了柵欄，他甚至還做了兩張小凳子。

　　莎拉驚喜地看著塞斯，聽他解釋這一切是怎樣建造而成的。她看到一根釘子上纏著一條細麻繩，現在，塞斯把纏著的麻繩從釘子上解下來，然後繞在一根插在樹縫裡的棍子上。

　　"你想得可真周到！"莎拉高興地說。

　　塞斯又將細麻繩繫在伸向水面的那根又粗又沉的繩子的一頭。當他繼續把那根細麻繩繞在棍子上時，那條大繩子被拉上了樹，正好落在莎拉和塞斯站著的地方。在那根又重又長的大繩子的末端，塞斯打了個繩圈。莎拉在一旁看著，只見他坐到一條凳子上，然後把腳放進繩圈裡。繩圈的上方打了三個結，塞斯抓住最上面的那個結，說："好了，祝我好運吧！"

　　"小心……"莎拉的話還沒說完，塞斯就已經跳離了平台，蕩到了河面的上方。他一邊蕩著鞦韆，一邊大喊著："嗨--"

　　莎拉緊張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看見塞斯在河面上來回擺動著，他蕩來蕩去，漸漸地，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

　　"現在，就要靠技巧了。"塞斯叫道。"你必須在繩子停止擺動之前跳出去，否則你就不得不涉水過河了。"

　　莎拉看著塞斯使勁地從繩圈裡抽出腳，兩膝夾緊繩子下面的一個繩結。當他蕩得接近河岸的時候，他跳離了繩子，滾進一堆樹葉裡。"哎唷！"莎拉聽到塞斯悶聲喊道，"這部分還需要加加工。"

　　莎拉興高采烈地看著這一切。

　　"好了，現在輪到我了。"當塞斯飛快地往樹上爬時，莎拉激動地說。

　　"我不知道，莎拉，著陸還有點勉強。或許你應該再等等，等到我認為……"

　　"不，我也要蕩鞦韆。既然你能夠做到，我肯定也能夠做到！"

　　莎拉看著塞斯爬上了樹屋，她懷著激動的心情等待著。她看到塞斯正拎著細麻繩的一頭回到樹上，準備將那根又粗又重的繩子再次拖上他們的發射平台。

　　他真是太聰明了！莎拉想。

　　莎拉坐在小凳子上，塞斯提著那沉重的繩子，好讓莎拉能把腳放進繩圈裡去。"這個繩結是專門為你準備的，莎拉。"塞斯指著第二個結說--那個繩結離繩圈的距離恰好和莎拉的身高差不多。

　　"好了，我要出發了！"莎拉說著，不過她仍然站在平台上沒動。"好了，我這就出發。我現在準備好了，馬上出發。我還會回來的。我這就出發啦。我要從這裡跳出去！"莎拉咯咯地笑個不停。她渴望著能夠立刻蕩過河去，但是從樹仁跳下去的念頭又使她激動得渾身發抖，一時問，她還不能真的跳下去。

　　塞斯微笑著看著她。他喜歡看莎拉高興的樣子，不過，他並不打算替她做決定。

　　"不著急，莎拉，這繩子明天、後天、再後天……都還在這兒。"

　　但是莎拉幾乎沒有聽見塞斯在說什麼。就在他給她找托辭不讓她跳的時候，莎拉一下子躍出了平台，飛到了空中。

　　"啊--"當蕩到河面上時，她快樂地尖聲叫了起來。

　　"太棒了！"塞斯喊道，看到莎拉第一次冒險成功他是那麼的高興，他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蕩過河時那種又害怕又快活的心情。他聽見莎拉在河面蕩來蕩去時發出的大笑聲和長長的尖叫聲，接著，他看見她把腳從繩圈中抽了出來。

　　這個女孩子！他輕輕地說，很高興她那麼快就已經學會了怎麼下來。但莎拉的手臂不像塞斯的那樣有力，當她把腳從繩圈裡抽出來時，她吃力地吊在了繩子上。她設法堅持住，繼續地蕩著，直到自己的身體更接近河岸。然後，她一鬆手，從空中飛落到泥濘的河岸上。啪的一聲！水和泥漿飛濺開來。莎拉大笑著，站起身來，她從頭到腳都濕透了，全身沾滿了泥漿，她不停地笑啊笑啊。

　　塞斯緊張地看著這一切，隨後，也放聲大笑起來。這個女孩可真可愛啊！他一直擔心她無法安全落地，事情發展得如此之好實在令他感到輕鬆。

　　"塞斯，這太棒了！我等不及了，我還想再來一次。不過，你得告訴我應該怎麼下。"

　　"那主要在於你得掌握好跳離的時機。我第一次跳的時候也是弄得渾身濕透。"

　　"你才不會呢。"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莎拉知道，對沒有把握的事情，塞斯是不會去做的。她知道塞斯是在安慰她，塞斯是想通過表現自己的不完美來設法讓她輕鬆一點－她喜歡這種感覺。

　　"好了啦，你蕩得這麼好我很高興，我也會蕩得好的。我們以後天天來練吧。我喜歡這個，塞斯，謝謝你為我們做的這一切。"

　　塞斯不知道該怎樣去理解莎拉：她是那樣善於與人相處；她渴望並且幾乎願意做任何事情；她又是那樣地討人喜歡；她的生活總是充滿歡笑，即使有些事別人做得比她好，她也並不煩惱。塞斯所認識的人當中還沒有人像莎拉這樣的。

　　"我該回家丫，身上髒兮兮的。"莎拉說，一邊抖了抖她那濕乎乎衣服上的水和泥漿。"明天見。"

　　"明天是星期六。"塞斯提醒莎拉。莎拉知道塞斯的父母是不許他在週末抽時間去玩的，因為那時家裡會有一大堆家務事要做。塞斯是花了好幾個星期的時間藉著月光造起這間樹屋的。他的父母可絕不允許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

　　"我們可以在星期一再來蕩鞦韆。"

　　"噢。"莎拉失望地說，她不知道她該怎樣才能熬到星期一再來享受這種快樂："好吧，"莎拉說，"但是我想明天自己來練習一下著陸的方法。等到星期一，再見到你時，說不定我就掌握了。"

　　塞斯不太贊成她這個想法。萬一莎拉鬆手時沒掌握好時機，摔斷了腿，或者撞到了頭，或者更糟糕，那可該怎麼辦。"不，莎拉，你會淹死的。"塞斯脫口說道。話剛出口，他又感到有點不安。

　　莎拉愣了一下，看著塞斯，她聽出了他語調中的那種急迫心情。他已經大聲、清楚地表達了他對她的關心。

　　"不，塞斯，"莎拉溫柔地說。"我絕不可能淹死的。"

　　塞斯從沒見過莎拉這樣確定不疑。她怎麼能這樣肯定她不會被淹死呢？

　　"不過，我會等你到星期一。因為你費了那麼大的勁才弄出的好地方，我所能做的至少是等你一起去分享它。"

　　塞斯放心了。

　　"星期一見。"莎拉說，"我會在小路的第一個岔口等你。"

　　塞斯微笑起來。莎拉已經領會了他的意思，他不想讓見面的地點太顯眼，以至於別人都知道他們會去哪裡。

　　塞斯和莎拉都希望把這個可愛的秘密據點留給自己獨自欣賞。

明曲

第十章

　　莎拉在撒克小路的第一個岔口等著塞斯。她暗自得意自己穿的是棕褐色的衣服，它看起來與周圍的環境非常協調。當她鬼鬼祟祟地蹲在那兒，等著自己的夥伴來集合地點的時候，不禁暗自興奮不已。過路的車沿著公路駛過，她看見陽光不時被車反射過來。她很高興自己能看見他們，而他們卻察覺不到她。

　　"希望拉爾芙小姐沒再抓他的差。"莎拉低聲說道。

　　塞斯一陣風似的穿過樹叢，差點從莎拉的頭上跑過去。他們兩個發出

　　一陣嚇人的尖叫，然後又一齊大笑起來。

　　"天啦，莎拉，我還以為你不在這吸。"

　　"好極了，是不是？"莎拉咧著嘴直笑，為自己的巧妙偽裝而得意洋洋。

　　"是啊，你偽裝得真好。如果你是條蛇，我肯定就被你咬死了。"

　　"不會的，蛇不會咬你的。"莎拉相當肯定地說。

　　"你不怕蛇啊？"塞斯很驚訝。他覺得人人都怕蛇，特別是小女孩。

　　"不，一般來說，我還是怕蛇的，但並不是很怕。我們走吧，我想到樹上去蕩鞦韆。"

　　塞斯不禁注意到，莎拉似乎能肯定自己不害怕蛇，就像她確信她不會被淹死一樣。

　　"嗨，莎拉，你怎麼能那麼肯定自己不會被淹死呢？"

　　莎拉差一點在路上絆了一跤，塞斯的問題讓她吃了一驚。在這電，他又一次觸及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經歷，而這同樣也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

　　"噢，說來話長，"莎拉說。"我以後再告訴你吧。"

　　塞斯覺得莎拉似乎有什麼事情想要告訴他，而他自己也正渴望瞭解這些事情。

　　"嗯，如果故事很長，也許你可以分成幾段講呢，你說是嗎？每天給我講一點兒。"

　　塞斯的熱切期待使莎拉感覺有點不安。她不知道如果把她和所羅門的故事全都告訴他，他會有怎麼樣的感覺。然而，塞斯的真誠又讓她覺得難以抗拒。

　　於是，莎拉開始講了起來："是的，我真的從未想到過我會被淹死，但是我母親一直擔心著，她差不多每天都要警告我，叫我離這條河遠一點。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怕這條河，我也不知道准淹死在這條河裡了：但是她什麼都擔心，特別是這條河。"

　　"有一天，當我獨自一人時，我來到了橫跨河面的那根圓木中間。那時水真的很大，你知道嗎？都漫到木頭上面了。一條毛茸茸的大狗突然不知從哪兒跑了過來，一下子就把我撞到河裡啦！"

　　"哎喲，莎拉！那你怎麼辦呢？"

　　"是呀，我什麼也做不了，水流很急，立刻就把我沖走了。不過，我並沒有害怕或者其他什麼的。一開始，我想，噢，完了，媽媽說對了，好傢伙，我要是淹死了她準會發瘋的。但緊接著，我又浮了上來，並且發現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妙神奇。然後，我漂浮到一根垂到水中的樹枝下面，我把自己從水裡拽了出來。打那時起，我就知道我是不會淹死的。"

　　"就這？你就是這樣知道你不會被淹死的？莎拉，聽起來你是鴻運當頭才漂到了那

　　根樹枝下面的。事實上，你完全可能會被淹死的，你知道嗎？"

　　莎拉看了塞斯一眼--他也是盡往壞的方面想--於是，她笑著說："你的腔調還真有點像我媽媽呢。"

　　塞斯也笑了："大概是吧。"

　　"你難道從不曾知道過這樣的事情嗎？我的意思是說，你知道某些事情，對它們瞭如指掌，以至於並不在意別人是怎麼看它的。你知道就是因為你知道，而別人不知道，並不表明你自己就不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莎拉講話的時候，塞斯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完全理解她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你是對的，莎拉，我真的很明白你的意思。從今以後，如果你說你不會淹死，我會相信的。"

　　莎拉放心了，塞斯已經接受了她的一些解釋，她不必再做更進一步的解釋了。

　　"很好。"莎拉為白己的成功感到有點得意。現在她準備改變一下話題，"同樣，蛇也不會來找你麻煩的！"

　　塞斯哈哈大笑"好的，莎拉，那我們就一次消除一個恐懼吧！"

明曲

第十一章

　　整個週末莎拉都在想著那個奇妙的樹屋和那條鞦韆繩。現在，星期一終於到了，一天的學校生活也已經結束，莎拉和塞斯再一次爬上樹屋去蕩鞦韆。

　　"好吧，讓我先來。"莎拉迅速地爬上樹說。當塞斯追上她時，她己經爬到了那根大樹枝上，並且在平台上站好。"好了，現在我要正確地蕩一次，我這幾天一直在練習著呢。"

　　塞斯覺得很失望，因為莎拉沒有說話算話。"莎拉，你說過要等我的。"

　　"我確實等你了，塞斯。我只是一直在心裡練習。我一次又一次地想像自己蕩過河去，然後，在恰當的時候，鬆開繩子，漂亮地落在河對岸的草地上。我已經準備好了，塞斯，請使勁推我一下。"

　　"我覺得你不需要推，莎拉。直接從樹上落下，那力量就很大了。"

　　莎拉跳了出去。"啊--"她在空中一邊飛舞一邊大叫著，漂亮的揭色卷髮被風吹得飄揚起來。

　　她在河面上蕩來蕩去，蕩來蕩去，每來回一次，速度就慢下一點來。接著，她從繩圈裡抽出腳，然後在恰當的時候，鬆開了繩子，正好落在她在心裡反覆練習時選中的那片草地上。她的落地動作是那樣完美，甚至於身體都未倒下，相反，她還成功地緩解了跳躍對膝蓋的震動。"好！"她高興得大叫起來。

　　塞斯在樹屋上拍手叫好，莎拉的動作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塞斯也從樹上蕩了出去，然後鬆開繩子，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跌進那些樹葉裡。"下得不太順利。"他評論著自己說。

　　莎拉微笑著說道："你應該在心裡先練習一下。那會很管用的，也不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差不多和真的跳躍一樣有趣。"

　　"好吧。"塞斯心煩意亂地說，"不過現在，我還是先用這樹、這河和這繩子練習練習吧。"他再次爬上樹。

　　塞斯的這次落地，比前兩次更糟糕。這使他很不滿意。

　　莎拉忍不住大笑起來，她連忙用手摀住臉，假裝正在咳嗽。她不想傷害塞斯的感情，更不想讓他惱火。

　　塞斯又一次爬上樹，他又一次沒掌握好著陸的時機，最終滾進了那些葉子裡。塞斯再次爬上樹，這一次，莎拉跟在後面也爬了上去。

　　當塞斯把他的腳放進繩圈準備再次躍向空中時，莎拉說："塞斯，等一會兒。現在你先停下來，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再次爬上樹，心裡無比快樂，因為你剛剛做了一次完美的落地。想像著我正在為你微笑、鼓掌。"

　　"還有大笑和咳嗽。"塞斯開著玩笑說。

　　"不，就是微笑和鼓掌。"莎拉笑著說。沒什麼能糊弄得了塞斯。她想。

　　"現在，想像你自己鬆開繩子跳上岸，彷彿是用了一個降落傘在著陸，輕輕地落到地面。"

　　塞斯面帶微笑地想像著。

　　"現在，出發！"莎拉說。她輕輕地拍了拍塞斯的後背，稍稍一推，塞斯跳了出去。

　　他蕩出去越過河面。然後，在恰當的時候，鬆開繩子，漂亮地落在草地上。緊接著，他快活地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太棒了！"他大叫著。幾乎在同時，莎拉也大叫起來："好極了！"

　　"喂！莎拉，真管用。你是怎麼學到這一手的？"

　　"噢，一隻小鳥告訴我的，"莎拉開著玩笑說。"塞斯，那可真的是說來話長。"

　　還沒等塞斯再次開口，莎拉便笑了起來，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會為你把故事分成幾部分，每天給你講一點的。塞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還會把整個故事全都講給你聽的。不，過你得保證不要笑，而且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我保證。"塞斯說，他以前還從來沒有見到莎拉如此激動過。"我保證。現在就告訴我吧。"

　　"以後再講吧。"莎拉說，"我得首先在腦子裡把它過一遍。"

　　塞斯咧著嘴笑了。

　　"再見。"莎拉說。

　　"好吧，明天見。"

明曲

第十二章

　　莎拉坐在那棵鞦韆樹高處的一根舒適的樹枝上。剛才，她順著梯子一直爬到頂端，然後再往上爬了約十英尺，來到樹上一根寬大舒適的樹權上。那根樹權大得足夠他們兩個坐在上面。這是一棵令人不可思議的樹，莎拉一邊想著，一邊靜靜地坐著等塞斯。

　　他今天的最後一節課是木工製作。我打賭那是他擅長的科目，他現在可能正在幫老師清理教室呢。莎拉一邊想，一邊看著表。他太出色了，大家都需要他。

　　莎拉背靠著樹坐著，想像該如何對塞斯講述她那個令人驚奇的故事。她知道他真的很想聽她講這個故事，但同時她又有一種要冒風險的強烈感覺。他們已經成為非常好的朋友，實際七，他差不多可以說是莎拉最好的朋友，她當然不願意把他嚇跑。直到現在，她還不能確定他對她的故事會有千十麼樣的反應。

　　一陣風掠過樹林，吹得樹葉和小樹枝擺動起來，落下大量的塵土和樹葉。

　　你也是一位老師，莎拉想起所羅門那鏗鏘有力的話語，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的。

　　我認為現在時機成熟了，莎拉想。但是怎麼才能夠確定這一點呢？

　　當有人問起你的時候，那時機就成熟了。莎拉記起了所羅門的建議。對，塞斯的確是問了，莎拉想。我想現在告訴他正是時候。

　　莎拉聽到上面小路上沙沙作響。她站起來緊緊抓住那根大樹枝，盡量探出身去看看是誰來了。塞斯一陣風似的從灌木叢裡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喊道，"嗨，抱歉，我來晚了。"他上氣不接下氣。莎拉知道他是一路跑著來的。

　　他爬上樹，在伸向樹屋平台的那根大樹枝上停了下來。"是我上去，還是你下來？"

　　"上這兒來吧。這兒可棒啦，地方大著呢。"

　　莎拉回答道。她喜歡坐在大樹深處不受任何干擾的那種極其美好的感覺。

　　塞斯爬了上去，靠在莎拉正對面的一個大V字型樹權上。"好了，"塞斯開門見山地說，"現在講給我聽吧。"

　　"好的，但要記住，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莎拉，別擔心。無論如何，我都只會和你一個人說這件事。"

　　莎拉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著該從哪兒講起。要講的東西太多了，一時間她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好，塞斯，那我們就開始吧。不過，我要警告你，這故事聽起來可有些怪異喲。"

　　"莎拉，"塞斯有點不耐煩地說，"我不會覺得怪異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有一天我正從學校走回家，我弟弟賈森跑著追上我，我可從未見過他那麼激動，他吵著對我說，在撒克小路上有一隻巨大的貓頭鷹，他剛剛去看到的。他看起來非常緊張，讓人害怕。他差不多是把我拖到撒克小路上去的。"

　　"我喜歡貓頭鷹。"塞斯插了句嘴，鼓勵莎拉繼續講下去。

　　"好的。那天，那兒的積雪很深，天氣也非常寒冷，我們找了很久，卻沒看見任何一隻貓頭鷹。我告訴賈森，一切都是他胡編的，並且我壓根兒都不在意那只愚蠢的鳥。但是第二天，在學校裡，我卻忍不住總要去想這隻貓頭鷹，我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對它有那麼大的興趣。整個事情讓我覺得十分怪異。不管怎麼說，放學後，我又一個人回到灌木叢去找那隻貓頭鷹，但還是沒有找到。天開始黑了，我覺得自己太蠢了。隨後，我打算走捷徑踩著冰面過河，但是腳下的冰坍塌了，我摔倒在冰面上，我當時想，自己肯定會掉下去淹死的。接著，我聽到有聲音從樹上傳過來。那聲音說，難道你不記得自己是淹不死的嗎？然後那聲音接著說，冰面能承受得住你，爬過去。

　　"最初，我感到自己很蠢，因為我本應知道不該到這樣的冰上來。接著，我又覺得生氣，不管是誰在和給我講話，他卻不肯出來幫我一把。隨後，那句話又讓我感到了震驚。他怎麼知道我不會淹死？這件事我甚至連鬼都沒告訴過。接著，我看見了他。"

　　"誰？"

　　"所羅門－這只巨大的、漂亮的、會魔法的

　　貓頭鷹。他從樹上飛起，繞著牧場優雅地盤旋，我能清楚地看見他。隨後，他飛走了，那一刻我明白，我找到所羅門了。"

　　"現在我知道了為什麼你那麼確定自己不會被淹死。天啦，莎拉，這真不可思議。"塞斯說，"不過是好得不可思議。"．他急忙又補充道。

　　莎拉坐了下來，深深地喘了一日氣。她看著塞斯。她想把有關所羅門的一切都告訴他：他們是如何見面的；他曾經教給她的一切；賈森和比利是怎樣開槍打死他的；以及儘管他被打死了，卻還能和莎拉繼續交談。

　　"你後來有沒有再見到過他？"塞斯問道。

　　"見過，我見過他好多次，可是後來--"

　　"後來怎麼了？"塞斯對這個奇異的故事太感興趣了。

　　而莎拉恰恰在這個時候不願意多講了："我以後再講給你聽吧。"

　　塞斯很失望。他知道莎拉還有很多故事要講，他能感覺得出來。但他也明白，這些對莎拉來講是個敏感的話題，他不想去勉強她。

　　"好吧，我告訴過你，我一次講一點。那就明天見？"

　　"好的，明天見。"

　　"你不想臨走前再蕩一次鞦韆?"

　　"我想，我今天已經很盡興了。"塞斯調侃著說。

　　"是的，我也很盡興。"莎拉說。

　　"明天見。"

明曲

第十三章

　　"簡直是亮如白晝。"莎拉倚著走廊上的欄杆，凝視著夜空，喃喃而語。不知道是為什麼，她感到有點煩躁。

　　天空陰沉沉的，中學足球場上射來的燈光明亮耀眼。在莎拉看來，這些燈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小鎮。

　　"多浪費電呀。"莎拉小聲嘀咕著，她走進屋裡，任走廊的門在身後砰地一聲關上。

　　這是這個賽季的第一場足球賽，莎拉一想到這些，煩躁又突如其來地湧上心頭。她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彷彿這樣就能把自己與足球場之間能關上的門全都關上了。

　　"天啦，"莎拉大聲地對自己說。"我到底是怎麼了？"

　　不管怎麼說，莎拉一點兒都不喜歡足球賽季。對大多數鎮上的人來說，出門去看這些週五晚上的比賽已不是什麼稀罕事，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在球隊進行客場比賽時趕到別的城市去看。但無論比賽在哪裡進行，莎拉從來都不去看。

　　她把一本書扔到床上，然後趴在床上翻著書。但是，此刻她對這本書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

　　莎拉希望能去河邊，在樹上蕩鞦韆。她想趕快從這種煩躁的情緒中擺脫出來。她知道在黑夜裡穿越樹林不是個好主意，但是一想到能夠在夜空下蕩鞦韆，這又讓她感覺好了不少。天空是那麼的明亮，莎拉想，或許天不會變得太黑的。

　　莎拉打開臥室的門，發現媽媽還在廚房裡收拾東西。

　　"我會把這兒收拾好的，媽媽。"

　　"噢，謝謝你，親愛的。珍妮特家給我們留了位子，所以我們不必著急出門。莎拉，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去看球呢？那會很開心的。"

　　"不了，我還有一些功課要做。"莎拉說。這是上學的一個好處，家庭作業常常是一個令人信服的借口。它可以多得要花去整個週末，也可以少到什麼都沒有。她的父母，出於一些奇怪的原因，好像從來都不曾懷疑過。

　　莎拉又回到自己的房間，現在她只盼著全家趕快出門去看足球賽。

　　去灌木叢，在夜空下，從樹上蕩出去，享受一次從未有過的全新體驗。莎拉越來越覺得這個想法真是太棒了。

　　莎拉打開下面的抽屜，伸手去找她冬天穿的法蘭絨內衣。想到穿上它時自己的滑稽樣子，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那天穿著它，他們在雪地裡玩了整個一下午，實在是太開心了。

　　莎拉等在那兒，直到聽見家裡人在和她道別："待會兒見，莎拉。"接著，她聽到車庫大鐵門滑動打開時發出的尖利的聲音。隨後，她從抽屜裡拿出內衣，拉扯著套在身上，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轉身檢查了一下衣服背後的拉鏈。

　　"誰設計出來的這些玩意兒？"她笑著說，"如果有人知道我晚上穿著這身衣服在樹上蕩鞦韆，他們該會說些什麼呢？"

　　莎拉穿好衣服，抓起外套、帽子和手套朝後門走去。她走著走著，煩躁忽然消失了，她覺得重新又恢復了對美好生活的熱情與渴望。

　　我要繞開球場走。莎拉做出決定，如果我走在公路上，半個鎮子的人都會用車載我去看比賽。

　　當莎拉走進空曠的牧場時，天色看上去仍然是十分明亮的，但當她走上那條小路，再進一步走進樹林時，她就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獨自走在黑暗中不免讓人覺得害怕。"我都想幹些什麼呀？"莎拉小聲地說，她真希望自己剛才能夠想到帶一隻手電筒。她轉過身回頭看看剛剛走過的漆黑的小路，接著又看看前方更黑的路。兩頭都不是令人愉快的選擇。

　　莎拉有點舉棋不定。她越想看清楚，就越覺得到處都是漆黑一片。突然，莎拉聽到從樹屋的方向傳來一陣聲響。

　　是那熟悉的、在樹上蕩鞦韆的聲音。

　　她立刻不再猶豫了，連忙朝樹屋的方向走去。現在並不比剛才亮堂，但莎拉沿著小路快步走著，一路上居然一點麻煩也沒遇到。當她走出樹林來到河邊的開闊地時，莎拉看見一個黑影蕩過了河面。接著，伴隨著"轟"的一聲，傳來了賽斯的說話聲："對了，正好！"

　　"賽斯？"莎拉叫道。當意識到那黑影就是賽斯時，莎拉高興極了，對能在這裡、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他感到驚訝。"是你嗎？"

　　"天啦，莎拉，你嚇死我啦。"賽斯大叫著回答道。"你到這兒來幹什麼？我還以為你去看球賽了呢。"

　　"沒有。"莎拉答道，她不準備向賽斯解釋自己是如何看待球賽的。"我從來都不去看球賽。"

　　"我也是。"賽斯輕快地回答道。

　　"為什麼不去看？"意識到自己這麼急於探究別人的隱私，莎拉覺得都點不好意思。因為她一點都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刨根問底，而此時此刻，她恰恰對賽斯做了這些。

　　不過，賽斯看起來似乎並不在意。

　　"哦，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哪個學校的一分子。當我看到一次漂亮的奔跑、傳球或封堵時，我就會歡呼、喝彩。可是，常常是麻煩就不斷地找來了，因為有一半的時候，我為之喝彩的都是對方的球員。所以，我實在對球賽感到厭倦了。"

　　莎拉聽得入迷了。賽斯準確地道出了球賽使自己煩惱的原因：僅僅因為是自己的隊，就非要對他們所做的一切表示擁護，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也不喜歡僅僅因為是對方的對，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對他們所做的一切全盤否定。莎拉沒想到還有人對球賽的看法和自己一致，她為有賽斯這樣的朋友而感到高興。

　　"你來這裡多長時間了？"莎拉問。

　　"差不多天黑的時候就來了。"賽斯回答。

　　"你冷嗎？"

　　"不冷，我穿了--"賽斯話說了一半就打住了。他不想把自己穿了那身束腰內衣褲的事告訴莎拉，他覺得穿著它們簡直是滑稽透頂。他希望莎拉沒有聽見他的話。

　　可莎拉聽見了，現在她大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極富有感染力，賽斯也開始大笑起來。

　　"是紅顏色的？"莎拉輕聲地問道。

　　賽斯哈哈大笑："對，你是怎麼知道的？"

　　"噢，我不知道，"莎拉笑著說。"我瞎猜的。賽斯，我們是一丘之貉。"她大笑著，"一起玩保密遊戲，一起在樹上蕩鞦韆，一起穿著紅色法蘭絨衣服的一丘之貉。"

　　他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被別人完全理解的感覺真好，真的很好。

　　

明曲

第十四章

　　上學的時候，莎拉在自己的壁櫃裡發現了賽斯留的紙條："莎拉，我在樹屋等你。但在我到那兒之前，你不要上去，我將帶給你一個驚喜。"

　　莎拉在樹下等著，她故意不朝樹上看，因為她不想掃賽斯的興。

　　賽斯一陣風似的穿過矮樹叢，跑了過來："你還沒上去，對不對？"

　　"我本來是想上去的，不過，還是等你來了再說吧。有什麼驚喜給我看呀？"

　　"你先上，我馬上就來。"賽斯說，他胳膊下夾著個紙袋，眼睛裡閃耀著異樣的光芒。

　　莎拉爬上梯子，緊接著賽斯也上來了。他們在樹屋裡坐下，莎拉朝四周看看："好啦，我準備好啦。"

　　眼下，她還沒有看到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好，請閉上眼睛。"

　　莎拉閉上眼睛。賽斯解開一個藏在樹後的繩子，然後把繩子放在莎拉的手上，說："好，現在抓緊了，睜開眼睛。"

　　莎拉睜開眼睛，笑了起來："到底是什麼呀？"

　　"別放手，輕輕地拉繩子。"

　　原來，賽斯在高處的樹枝上安了幾個滑輪，又把一根細長的繩子穿在了這些滑輪上。當莎拉拉動繩子時，她拽上來一隻大桶，裡面裝了一瓶水、幾個棒棒糖和幾個紙杯，還有莎拉那沉甸甸的大書包，以及一些沒什麼用的塑料盒。

　　"我們上來之後再把東西拉上來，這比從梯子上背上來要輕鬆多了。"賽斯一邊說，一邊指望著莎拉能誇他幾句。

　　"這太有創意了，我非常喜歡!你從哪兒弄來的繩子和滑輪？"

　　"體育老師給的。他說器材室裡有，放在一個箱子裡有好多年了。他說他正準備把它們全都扔掉。"

　　莎拉微笑起來。她發現大家總是親熱地對待賽斯，她以前還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他似乎只能激發人們心中最美好的東西，讓他們一種莎拉從未見過的全新的方式來展示自己。這個體育老師在大多數人眼裡一貫待人嚴厲，不苟言笑，脾氣暴躁，但就是他給了賽斯想要的東西，讓賽斯能夠把他們的秘密地點弄得更加完美。我想每個人都喜歡賽斯，莎拉想。

　　"你哪來的這些想法？"莎拉問。

　　"噢，我也說不清。"賽斯答道，"大概是我有過不少秘密地點的緣故吧。"

　　"有多少？快講給我聽聽。"

　　"噢，我也不知道。"賽斯有點侷促不安起來。那些秘密地點中並沒有哪一個非常令人興奮，也沒有哪一個像現在這個一樣棒，更沒有哪一個是和一個女孩子一起分享的。通常，他總是一人獨自享受。他弟弟曾經發現過一兩個，於是賽斯就不打算再要那些了，因為他覺得，秘密地點應該是一個非常隱秘的私人空間。

　　莎拉想像著賽斯曾經住過的那些奇妙的地方，想像著他在樹林裡建造的那些神奇有趣的秘密地點，她的眼睛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賽斯看到了她那熱切期待的目光。他知道莎拉正在急切地等待著他細細道來，不禁微微一笑。他實在是不想讓她失望。他知道莎拉永遠也不會看到自己過去的那些秘密地點，甚至連他自己也很可能再也不會見到它們了。他考慮了一會兒，準備提供一個比實際情況要誇大一點的故事版本，以便能迎合莎拉的期待。但誇大並不是賽斯的風格。事實上，比起誇大來，他往往更有可能貶低自己的創造力。不過，現在得考慮一些其他因素。在那麼短短的時間裡，他和莎拉相識，一起蕩鞦韆，開懷大笑，盡情玩耍，傾心交談。他漸漸地開始信任她，而他從來還沒有這樣信任過別人。他不想做出任何事情把這一切搞砸，他不想讓莎拉感到失望。

　　莎拉雙手抱膝，坐在那兒等待著。賽斯咧著嘴笑著，他知道，拒絕她是不可能的。

　　"嗯，它們也並不則怎麼樣，莎拉，其中大部分連我自己都不再喜歡了。它們多半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我從不在它們中的任何一個地方呆很長時間，不過，只要知道它們在那兒，這一點就讓人感到很高興了。"

　　"是的，"莎拉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第一個是我偶然發現的，在我們鄰居家房子的後面。他有好大一塊地，我是說，差不多有好幾百畝呢。在離那座房子很近，離任何牧場和穀倉都很遠的地方，我發現了一個樹屋。"

　　"哇，"莎拉說，"它漂亮嗎，像不像我們這個？"

　　賽斯大笑起來："比這個大多了。在一個小樹林裡，樹屋的地板連著三棵不同的樹。我不知道是誰造的那個樹屋，我從未見到有人接近過它，我也沒有對任何人提到過它。我可真不願意離開那地方，但我們只在那個地方住了大概六個月。我猜想那棵高大的老樹現在正在那兒爛掉吧。"

　　"還有呢？"

　　"後來，我們搬到了一個農場附近，那兒有許多畜棚和房屋，人們在那兒養豬和奶牛。畜棚都用柵欄和畜欄整個地連起來，那是個相當好玩的地方，利用那些畜欄和屋頂，你可以在畜棚之間來回地溜躂，雙腳都不用沾到地。人們總是把乾草垛放在兩個大畜棚裡。整理草垛很有趣，人們用草垛壘起高大的牆，那也是個很好玩的地方。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講給，只有我和在附近抓老鼠的貓知道那個地方。"

　　"後來呢？"莎拉正欣賞著心中浮現出的所以這些好地方的畫面。

　　"還有幾個是山洞，洞都很大，有時候有點令人毛骨悚然，因為你不知道洞裡會不會還有誰和你在一起。不過，我倒從來沒有碰到過任何可怕的東西。"

　　"洞？哎，我們這兒什麼洞都沒有。"

　　"哦，確實如此，不過，鎮外的山上可能有洞。"

　　"真的耶！"莎拉驚喜地說，"確實，不能因為我沒有看見過，就說它們不存在。你想我們會找到一個嗎？"

　　"是的，我們沒準會的。"賽斯有些遲疑地說，暗暗擔心著爬山所需要的時間。

　　"我想去找一個洞。"莎拉的眼裡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帶我去找吧，賽斯，答應我把。"

　　"好吧。"賽斯微笑著說。"我們會找到洞的。不過，我想我們恐怕不能常去那兒。"

　　"哦，我知道，"莎拉興奮說。"我們不必常去。我只是想找到一個洞。"

　　賽斯知道，如果回家太晚的話，父親肯定會發脾氣的。雖然，搬到這兒後，他們的家務事並不像住在別的地方時那樣多，但他的父母仍然指望他能幫忙多做一些家務。即使家裡並沒有那麼多的事，他的父母也總是經常設法去找些事來，讓賽斯和他的弟弟去做。

　　"我不知道，莎拉，找山洞要花好幾個小時，我不敢肯定......"

　　"我們可以逃學。"莎拉說。

　　賽斯笑了起來："對了，可以逃學。"

　　"沒有人會知道的。我從來沒有逃過學，"莎拉說，"所以不會有人懷疑的。和我一起來吧，賽斯，那會很好玩的。求你了！"

　　用一整天的時間和莎拉一起去探險、遊玩，這個想法太具有誘惑力了。賽斯一直就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將要去做什麼。那好吧，我們什麼時候去？"

　　"下星期，我們下星期二就去！"

　　莎拉快活極了，用一整天的時間去尋找洞穴的注意聽起來是那麼美妙動人。她站起身來，搶過鞦韆繩，甚至都沒有把腳伸進繩圈，就躍到空中，蕩出去飛過了河。

　　"天啦，莎拉。"賽斯低聲地說，幾乎都不敢去看她。他擔心莎拉會因為支撐不住而掉進河裡去。

　　但是莎拉穩穩地抓住了繩子，當她蕩出去越過河面時，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她從未有過比這更美好的感覺了。一切真的是美好極了。她想，同時在心裡尋找著鬆開繩子躍出並漂亮著地的恰當時機。

　　莎拉站在河岸上，看著賽斯把繩子拉回到樹上。他把糖紙、莎拉的外套和書包收起來放進桶裡，小心翼翼地放下樹。接著，莎拉看見他躍到空中，飛過了河面，然後和莎拉一樣，十分漂亮地著了地。想起他們頭幾次狼狽著地的樣子，兩人會心地一笑。接著，他們回到樹上，重又把空桶吊上樹，把繩子繫在樹背後的一根釘子上。想到還沒有人發現他們這個奇妙的秘密地點，他們不禁倍感慶幸。

　　"賽斯，這個樹屋棒極了！"

　　賽斯咧著嘴笑了。

明曲

第十五章

　　莎拉早晨醒來，立刻發現今天是個令人十分愉快的日子。

　　今天是星期二，是她和賽斯約好在樹屋見面的日子。今天，他們要去山上探險，去尋找洞穴。

　　莎拉的媽媽在廚房裡忙碌著。"怎麼回事，莎拉？"莎拉走進房間時，媽媽問道。

　　"你什麼意思？"莎拉問道，媽媽這話問得可真有點奇怪。莎拉連忙把臉轉過去，她不敢正視媽媽的眼睛。

　　"噢，我是說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媽媽問。

　　"哦，是的，是這樣的，"莎拉鬆了口氣說，"我要上洗手間。"她用了一個自己確實做過的事情來掩飾她那小小的謊言。

　　現在她得趕快走，莎拉可不願意讓媽媽對她大逃亡的日子過於感興趣。

　　"哦，如果你時間富餘，我想請你過來幫我一下，親愛的。"

　　莎拉也沒有預料到這件事。

　　"可以，"莎拉說，"我馬上就出來。"

　　父母都是怎麼回事啊？莎拉想，每當你想去做一些令人激動的事情的時候，他們常常好像總是很敏感，接著，他們便會找來些令人討厭的家務事，把你的事情給攪黃了。

　　莎拉洗了個澡，站在她的壁櫥前面，琢磨著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必須看上去要讓他們以為我是去上學。她想，穿舊衣服就行了，如果拉破了或怎麼的，也沒什麼關係，並且不會引人注意。

　　"綠色不錯。"莎拉嘟囔著，她選了一件套頭衫穿上。這件衣服從去年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穿過，已經不像原先穿時那樣合身了。自去年以來，她已經長高了不少。但目前看來這倒是最好的選擇了。莎拉把頭髮往後攏了一攏，紮了個馬尾辮，然後到廚房裡幫媽媽一起做事。

　　"你今天看上去起色不錯，"媽媽說，"我很長時間沒見你穿這件套衫了。"

　　見鬼，莎拉想，怎麼回事？我是不是穿了一個記號在說："注意我！我今天要去做一件偷偷摸摸的事。"

　　莎拉洗了差不多兩打的罐頭瓶，媽媽在一旁給蘋果削皮、去核。"蘋果如果再放長一點時間的話，就會全部爛掉了。"媽媽說。

　　莎拉沒有答話，她一直在想，他們今天是否能夠找到一個山洞呢？

　　"好了，莎拉，需要你幫忙的就是這些了。謝謝，親愛的，你走吧。"

　　"噢，好的，"莎拉答道，"我是該走了。"

　　媽媽微笑著看著她，欣賞著一天天長大的女兒的可愛模樣。

　　根據計劃，莎拉和賽斯頭一兩個小時去上學，然後再"覺得不舒服"，分頭離開，然後在鞦韆樹那兒會合。即使有人看見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朝那個方向走，也不會去想什麼，因為那是他們平常回家的路。接著，他們再掉頭沿著河岸走，這樣，在他們返回經過學校之前，就不會遇到什麼人了。過了學校後，他們可以沿著幾條人行小路上山，經過一個廢棄的院落，以及那個自從莎拉出生以來就從未使用過的老磨房，就進入了可以俯瞰莎拉所在小鎮的山巒。如果他們這樣一直避開公路走，估計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

　　當莎拉向校長邁尚德先生的辦公室走去的時候，第二遍鈴響了。"邁尚德先生，我要回家，我覺得很不舒服。"莎拉對校長撒謊說。

　　"聽到這件事我感到很遺憾，莎拉，要我給你母親打電話嗎？"

　　"不用了，沒什麼事的，我不用走多遠就到家了。我不想打擾媽媽工作，到家後我會給她打電話的。"

　　"好吧，你可以回去，親愛的，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莎拉走出學校，既興高采烈又忐忑不安。她知道，在別人眼裡，自己一直是個好孩子，所以這次請假才能僥倖成功。可是一邊頂著個好名聲，一邊卻在做壞事，這讓她心裡覺得很不是個滋味。不過，當莎拉朝家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她對這個激動人心日子的熱情和期待，卻讓她完全忘記了那一瞬間良心上的不安。

　　就像她所預料的那樣，一路上沒有人和她說話，也沒有人請她搭車--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爬上鞦韆樹的梯子，剛剛坐下，賽斯就像一陣風似的衝過灌木叢。當看到賽斯穿著深綠色的襯衫和已經退色的牛仔褲時，莎拉哈哈大笑起來。她知道他也費了不是心思來偽裝自己。

　　賽斯爬上樹，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邊。看來他們倆是大功告成了，這一整天將完全屬於他們了。他們快樂得就像是撿到了什麼寶貝似的，特別是賽斯。

　　賽斯揭開小板凳上的板，拖出兩雙很舊的釣魚靴。"鞋子大了，"他說，"但我們沿著河岸走的時候，穿上它就不會把腳弄濕了。"

　　"你從哪兒找來的這兩雙鞋？"

　　"是我爸爸的。"賽斯說。"我昨天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才搞到手，他要是知道了準會殺了我的。不過，估計他今天是不會去找鞋的。我們出城，這鞋會很管用的。"

　　莎拉微笑著，但是她忽然覺得心裡一陣不舒服，彷彿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般。事情正變得複雜起來，現在，本無惡意的謊言已經變成真正的欺騙，甚至已經變成偷竊或者至少可以說是一種很嚴重的盜用。她從賽斯說話的態度中可以斷定，如果他的父親查明了靴子的真相，賽斯說他將有大麻煩可不是在開玩笑。想到他父親該如何看待樹屋和逃學，莎拉不禁一陣戰慄。

　　"嗨，莎拉，我們會玩得很開心的，別擔心，沒有人會知道。"

　　莎拉又快活了起來："你說得對，我們走吧。"

　　他們把外套和靴子放進桶裡從樹上放下去，接著爬下樹，然後再把桶吊回樹上。莎拉套上她那雙大大的、鬆鬆垮垮的靴子。當她把腳放進靴子裡的時候，不禁尖叫了一聲，靴子裡冰涼涼、黏糊糊的，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賽斯也穿好了鞋，他們出發了。

　　"我們盡可能地在岸上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下水。"

　　"這樣挺好。"莎拉說。

　　他們沿著河岸踩著高高的雜草，一邊躲避著樹枝，一邊慢慢地往前走。賽斯走在前面，他盡可能地為莎拉踏出一條小路來。偶爾，他飛快地避開一根樹枝，於是那樹枝就打在了什麼的臉上。她哈哈大笑，賽斯也跟著大笑起來。

　　一隻鳥被驚得從樹枝上飛了起來。"嗨，"賽斯說，"那鳥看上去像隻貓頭鷹，莎拉，不會就是你的那隻貓頭鷹吧？"

　　"那不是他。"

　　"你怎麼知道的？"賽斯說。"你怎麼能肯定那不是同一隻貓頭鷹呢？"

　　"因為我的貓頭鷹已經死了！"莎拉不假思索地說"

　　莎拉的反應是如此強烈，連她自己都感到了不安。"喔，我是說，他並不是真的死了，因為......"莎拉停下不說了，她並不準備對賽斯解釋她對死亡的理解--死亡實際上並不像大多數人所理解的那樣。

　　"比利和賈森在灌木叢裡開槍打死了他，在撒克小路上，他就死在我的懷抱裡。"

　　賽斯不做聲了。提出那樣的問題他覺得很抱歉，顯然，這隻貓頭鷹的死使莎拉遭受了巨大的創傷。接著，一個念頭讓他心裡一震：他一定就死在我在撒克小路上裝死的那個地方，怪不得莎拉那天那麼難過。

　　莎拉擦去臉上的一滴眼淚。讓賽斯看到自己哭泣，她覺得有點不安，而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她仍然在為所羅門的死而痛苦。

　　就在這是時，那隻貓頭鷹飛過了河，接著，又轉身朝鞦韆樹的方向飛去。他飛到了那棵樹上，落在賽斯搭建的發射平台上，朝著河這邊賽斯和莎拉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嗨，他在我們的樹屋上。"賽斯說。

　　"是呀，"莎拉輕柔地說。"他是在樹屋上。"

　　莎拉想起所羅門臨終前對她講的話：真是太高興了，我擺脫看那個自然的軀體，現在，不管什麼時候，我知道，只有我願意，就可以把我的生命注入另外一個更年輕、更健壯、更敏感的軀體中......

　　莎拉瞇起眼睛，想仔細看看那隻貓頭鷹。只見貓頭鷹從樹上飛起，沿著莎拉和賽斯蕩鞦韆的軌跡掠過河面，接著又飛向天空，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裡。所羅門！莎拉想，是你嗎？

　　莎拉激動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難度所羅門已經決定回來和她一起再踏上撒克小路嗎？如果那隻貓頭鷹就是他，那他為什麼不告訴她？所羅門，莎拉在心裡呼喊著，但是沒有任何回應。最近一段時間，莎拉一心和賽斯一起，以至於和所羅門都沒有多交談。事實上，她幾乎已經忘記了她深愛的已經逝去的這個朋友。

　　"我想在這兒我們不得不蹚水了。"賽斯說道。

　　賽斯的說話聲重又把莎拉喚回到現實中來。賽斯小心翼翼地蹚進河沿邊的淺水中，莎拉跟在他的後面。這裡的河面很寬，水流不是很急，他們繞過這片濃密灌木叢和草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莎拉掉頭看著這片茂密的灌木叢，第一次，她忽然懷疑起他們是否在犯著一個極大的錯誤。她擔心他們以後可能會來到其他像這裡的地方，而那時，他們既穿不過樹林，又蹚不過小河。

　　但賽斯看起來卻信心十足，於是，她便默默地跟著後面。

　　穿著大靴子往前挪動是非常吃力的，莎拉真希望他們選擇的是另外一條路。她覺得很累了，讓她高興的是。賽斯背著的那個重重的背包裡，裝著他們帶來的水瓶和糖果。

　　"前面有一塊空地，"賽斯大聲叫著。"我們在那兒停下來休息一會吧。"

　　莎拉微笑起來，賽斯又一次猜到了她的心思。"我帶了些棒棒糖，"賽斯說，"我們停下來吃點糖吧。"

　　這對莎拉來說是個好消息。

　　"你估計我們走了有多遠了？"莎拉問。

　　"不太遠。"賽斯答道，"看那邊，那是不是煤氣站的標誌？"

　　"噢，該死。"莎拉咕噥著。一想到才走了這麼一點路，她真感到氣餒，煤氣站離出鎮還遠著呢。

　　"走得太慢了。"莎拉說，"我希望我們能出去到街上走走，這樣鬼鬼祟祟地到處走，實在是太累人了。"

　　賽斯笑了起來，"我們沿著河再走一會兒，然後就可以穿過墓地後面的牧場出去。我想那兒不會有人告發我們的。"

　　"別那麼肯定。"莎拉笑著說。現在，她對死亡有了新的理解，知道長眠在墓地那兒的人並不是像她以前一直認為的那樣"死"去了。隨後，她又想起了所羅門。

　　他們吃完了糖，喝了些水，重新穿上靴子，繼續逆流跋涉。不久，正如賽斯所預料的那樣，河道拐了個急彎，直奔墓地而去。

　　"你猜，那裡埋了多少死人？"賽斯問。

　　"死人全埋在那兒。"莎拉開著玩笑說。

　　"莎拉。"賽斯嗔怪著。

　　莎拉哈哈地笑著說："哦，有些玩笑可是百開不厭的，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賽斯責怪地說。

　　"有些玩笑好像有自己的生命力。"

　　"莎拉，別說了，我求求你了。"賽斯著急起來。

　　"有些玩笑就好像能夠流傳百年似的。"莎拉大笑著繼續說著。

　　"莎拉，我要死在這兒了。求你，快別說了！"

　　莎拉哈哈大笑，賽斯也跟著大笑起來。

　　"那兒有好多非常精美的古墓石，想不想去看看?"

　　"不，今天不去了，以後再說吧。如果要去找洞穴的話，我們最好接著走。"

　　莎拉現在輕鬆了許多。她從來不喜歡到墓地去，總覺得怪怪的。不是因為死人的緣故，而是因為到那兒去的大人們大都悲悲切切、情緒低落。現在，莎拉對死亡的看法已經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這要感謝所羅門，但她仍然感覺得到，大部分人對死亡還都報著傳統的觀念--特別是他們到墓地去的時候。

　　"嗨，莎拉，你瞧，又是那隻貓頭鷹。"

　　莎拉朝墓地放眼望去，在那塊最高的墓碑的頂上--事實上，整個墓地只有這一塊墓碑--停著那隻貓頭鷹。他像一座雕像棲息在那兒，彷彿是墓碑本身的一部分。

　　"好像他一直在跟著我們。"賽斯驚訝地說。

　　"是的，好像是的。"莎拉說，可是當她回頭再看時，那隻貓頭鷹已經不見了。

　　"他飛走了嗎？"莎拉問道。

　　"我沒看到他飛到哪裡去了。好了，可以走了嗎？"賽斯問，對那隻貓頭鷹他並不像莎拉那樣感興趣。"把你的靴子脫下來給我，莎拉，我來拿著。"他把靴子繫在一起，和自己的那雙一起背在肩上。現在，莎拉覺得輕鬆多了。

　　"我們還會原路返回嗎？"莎拉問道。

　　"很有可能。不過，有的時候，當你爬上山坡後，說不定你會發現更好的回家的路。幹嗎問這個？"

　　"我想我們可以把靴子藏在這裡，等回來的時候再拿。它們太沉了，而且，別告訴你爸爸我說過這樣的話，它們還很臭。"

　　賽斯哈哈大笑："我會替你保密的，莎拉。這可是個好主意。"賽斯環顧四周，想找個地方藏靴子。"對了，我們去看看前面那棵老樹！"果真，正如賽斯所預料的，那棵樹背後有一個大樹洞。

　　"到底是什麼原因使這樣一棵高大的老樹死掉呢？"莎拉問道。

　　"哦，我不知道，我猜有很多原因。"賽斯答道。"這棵樹看上去被閃電打過。"

　　"哦。"莎拉咕噥著。她還不知道閃電曾經襲擊過這一帶。

　　"有時它們是得病死的，有時只不過是老了。你知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萬壽無疆的。"

　　"通常人們總是這樣以為的。"莎拉說。

　　賽斯把靴子塞進樹背後的洞裡，然後他們離開了。

　　他們沿著一道臨時搭建的籬笆穿行，緩慢地走過一個又一個的牧場。值得慶幸的是，在兩個多小時的行程中，除了那隻貓頭鷹，他們幾乎沒有遇到任何人。

　　"你怎麼知道該去哪裡找呢？"莎拉問道。她開始有點懷疑探險找洞是不是個好主意，她萬萬沒有想到要走這麼遠的路。

　　"看到那些懸崖峭壁了嗎？"賽斯指著山坡說。"看到那兒的那排樹了嗎？"

　　"是的，我看見了。"

　　"就在那排樹上面，你有沒有看到一片黑糊糊的地方？我想那就是一個洞。現在我還不能完全肯定，不過我見到過很多懸崖峭壁，根據經驗，我估計這些懸崖上應該有山洞。"

　　"噢，太好了。"莎拉微笑著。"希望你是對的。你覺得那兒離我們有多遠？"

　　"不遠，不要一個小時就到了。想不想再休息一下？"

　　"不了，我很好，我只是想問問。"

　　他們默默地往前走，彼此不再多說話。

　　真好玩，莎拉想，我想馬上還會變得更好玩的。她沒料到會花這麼長的時間，也沒料到會這麼累。現在，他們正在爬一個很陡峭的山坡，她的小腳趾頭開始隱隱作痛。莎拉想停下來把鞋子脫了，把襪子拉拉直。她的襪子早已經縮成一團，讓她覺得難受極了。

　　該死的，我是不是很麻煩？我打賭賽斯下次再也不會願意和一個女孩子一起逃學了。她想。

　　"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吧，莎拉。如果我們能經常停下來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喝口水，就可以保持良好的體力。"

　　"哦，太好了。"莎拉一邊說，一邊脫下自己的鞋子。好輕鬆啊！她脫下襪子，然後重新又穿上。現在好多了。她想。

　　賽斯微笑著扔給她一個蘋果。他扔得又快又準，莎拉連忙抬起頭來，左手在空中一把接住了蘋果。

　　他們倆都快活地哈哈大笑。

　　他們吃完了蘋果，不禁感到精神煥發，於是，兩人懷著急切的心情繼續向前走去。"看起來，"莎拉說，"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先前在牧場看到的那個懸崖之際，她再次興奮起來，心裡不再感到內疚和不安了。

　　"天啦！"當看到懸崖上密密麻麻地長滿了灌木叢時，莎拉說道，"現在怎麼辦？"

　　"你在這兒等著，"賽斯說，"我去看看有沒有好走一點的路。"

　　莎拉實在不想自己一個人呆在那兒，但她也沒有力氣和他一道去了。

　　"好吧。"她不動情願地說。

　　"不會太久的，如果沒找到路，我立刻就回來。"賽斯大聲地說，隨後便消失在灌木叢中。

　　"只好這樣了。"莎拉自言自語地說。她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坐下，雙手抱著膝蓋，回過頭朝山谷下張望。當賽斯穿過灌木叢返回的時候，她正在饒有興趣地辨認山谷裡的地貌標誌。

　　"快跟我來，莎拉，你會喜歡的，那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山洞！"

　　"真的？"

　　"是的，非常棒！這段路不太好走，不過以後的路就平坦了。"賽斯一邊說，一邊把灌木叢往後扒拉著，好讓莎拉能走過去。他們走了一百碼左右，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洞人口。

　　"哇！"莎拉說，"真不敢相信，鎮上竟然沒有一個孩子發現過這個洞。"

　　"哦，從裡面洞壁上的記號來看，我們並不是第一個到這裡來的人，不過，估計我們是今天或者說最近一短時間裡唯一到這裡來的人。我想，這裡大概有很多年都沒有人來過了，你看那筆跡多模糊啊。"

　　莎拉和賽斯走進人口，"真令人難以置信，"莎拉說，"這地方太大了。"

　　山洞的人口大約有五英尺寬，但一過了人口處，山洞頓時就變得開闊起來了。洞頂看上去至少有二十英尺高，在第一個洞室的牆壁以及洞頂上，塗滿了那些造訪者的名字和許多手法稚嫩、缺乏靈氣的條狀花紋，甚至還有一張笑臉。

　　"不知道這些玩意兒是誰畫的，看來他們的藝術才能和我差不多。"莎拉大笑著說。

　　"沒錯，而且顯然他們也沒有注意到要保持環境美。"賽斯說。莎拉從賽斯的語氣裡聽出，他似乎並不欣賞那些破壞這個漂亮山洞的行為。

　　"我們還要不要再往裡走？"莎拉問道，她還想再多看一點，但同時，她又暗暗希望賽斯會說"下一次再來吧"，或者說"不了，我實在不想再往前走了"。

　　"好啊。"賽斯說道。聽口氣好像他的確是想再多看一點。他的熱情鼓起了莎拉的一些勇氣，但是看著這個又黑暗又陌生的地方，她實在不太想繼續往裡面走。當然，她並不願意做一個膽小的逃兵，可是，每向前邁出一步，莎拉就越來越不想邁出下一步。

　　賽斯慢吞吞地朝裡走。這麼快，這麼容易地就為自己的新朋友找到了一個山洞，他感到非常得意。不過，他也不太想再深入這個黑暗陌生的地方。可是他又不想讓莎拉失望。畢竟，他們走了那麼遠的路才找到這裡。

　　賽斯放下背包，拿出他放在裡面的手電筒。那是個發不出什麼光來的舊電筒，但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得多。他用那微弱的光線朝洞裡照過去。"該死，"他說，"這洞好像看不到頭。"他的手電筒的光線找不到山洞的後壁。"莎拉，我還從沒見過像這樣的山洞，它看起來挺可怕的！"

　　這些話讓莎拉更不安了。她希望聽到的話是："沒問題，莎拉，我去過和這完全相似的山洞，這些洞通常都是一樣的，相當安全，一點都不可怕，在裡面探險很好玩。"但此刻，她從賽斯的口氣裡卻聽出，對這個山洞，他和她一樣感到害怕和不安。

　　賽斯把手電筒那微弱的光線照向四周。他往上看看，想找到洞頂，然後又四處瞧瞧，想找到後壁。可是那道光線似乎就是找不到洞頂和後壁。賽斯又用手電筒照照地面，突然，他呆著不動了。"噓！"他輕聲地說，"別動。"

　　莎拉僵硬地站著。賽斯看到了什麼呢？

　　接著，響起一陣翅膀的撲稜聲，洞裡一陣騷動，然後，莎拉聽到賽斯的說話聲："怎麼回事......"

　　他越過莎拉驚訝的臉回頭朝洞口望去，說道："瞧，莎拉，是那隻貓頭鷹，是那隻貓頭鷹！"

　　莎拉和賽斯轉身狂奔到洞口，這時，他們看見那只巨大的貓頭鷹正叼著一條巨大的蛇飛了出去。

　　"莎拉！"賽斯說，"那隻貓頭鷹救了我們！那條蛇盤在那兒準備襲擊我們，要不是貓頭鷹在那兒，它肯定就咬到我了！"

　　"我們快從這兒出去吧！"莎拉邊說，邊跑出山洞。賽斯緊跟在她的後面。

　　莎拉不顧一切地穿過灌木叢，沿著岩石堆向牧場跑去，一路上她甚至都沒有停下來回頭看看賽斯是否跟在身後。她一口氣跑回牧場，準備從第一道籬笆下穿過去。

　　"我想，你說過你不怕蛇的。"賽斯笑著說。

　　"我改變看法了，"莎拉氣喘吁吁地說，"我也改變對山洞的看法了。"

　　賽斯大笑起來："是的，我也是，至少現在是。那可真是個可怕的洞。莎拉，通常蛇是不會找你麻煩的，它們一般是會給你讓道的。我猜我們正好驚動了它。嗨，那隻貓頭鷹是怎麼回事？你能相信嗎？"

　　"是的，我想我相信。"哦，要告訴賽斯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現在我們該回去了。"賽斯看了看表說，"快樂的是個總是轉瞬即逝。"

　　"是的，差不多總是這樣的。"莎拉說。

　　下山回去要比上山容易得多，莎拉和賽斯重新有精神抖擻起來。莎拉察覺到，賽斯總是設法保持著讓她容易跟得上的速度，賽斯也發現莎拉現在已經完全能夠輕鬆地和他並肩同行。他們邊走邊聊，偶爾奔跑著，走出了那些山陵。

　　"這些舊籬笆看上去並不是十分堅固。"賽斯說。一邊把腳放在一個鐵絲上，用力地把鐵絲往下踩。然後，他又抓住最上面的鐵絲向上抬起，以便留出足夠的缺口讓莎拉能鑽過去。莎拉鑽過去後，她也同樣弄個缺口，讓賽斯鑽過去。

　　"耶,我們真幸運！"莎拉大笑道。

　　他們興高采烈地穿過牧場，回到他們藏靴子的那棵死樹那兒。莎拉有些不動情願地走進那棵樹，她實在是怕穿那雙臭烘烘的舊靴子，而且，沿著小河蹚水回家的主意也不再有任何吸引力。賽斯也有同感。不過莎拉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她站在一邊等著，看著賽斯爬到樹背後，把手伸進樹洞裡。

　　"你知道，莎拉，再過幾分鐘學校就要放學了，我們可以正好走到學校，混在放學的人群當中回家。你看怎麼樣？願意試一試嗎？"

　　"好呀。"莎拉興奮地說。這個主意比起在河裡蹚水要讓她喜歡得多。玩一個捉迷藏的遊戲，或者至少是一個"隱身人"遊戲，總是令人激動的。

　　"那我以後再回來拿靴子。"

　　莎拉頓時覺得無比輕鬆。"好的，那我們就快走吧！"莎拉高興地說道，一想到用不著再穿那雙臭烘烘的靴子，她實在是快活極了。

　　他們很快走過最後一個牧場，前面是學校。他們看到校園裡空無一人。接著，鈴聲響了，教室的門猛地打開，校園裡，停車場上立刻到處都是學生和老師，他們從教學樓裡蜂擁而至，就像是犯人們剛剛被放出牢籠一般。莎拉忽然覺得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似乎有點激動，又似乎有點內疚。她看見同學們度過漫長的一天離開學校，她知道這本來也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那一瞬間她的感覺真是無法言喻。

　　"好了。"賽斯說道，"我先出去，我們不要一起走。"

　　"好吧，還在樹屋那兒碰頭嗎？"

　　"對，我們就在那兒回合。"賽斯轉過身離開，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莎拉目送著賽斯消失在教學樓的後面。然後，她繫好鞋帶，把襯衣塞好，將橡皮筋從頭髮上拽下來，用手指將自己那長長的、有些捲曲的頭髮梳理整齊。她發現卷髮上纏著個小枝芽，不禁笑起來，"噢，天啦，它在這兒有多久了？"她大聲說道，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她把橡皮筋重新又咋回到頭髮上，隨後，沿著賽斯走過的路來到了學校。

　　就在莎拉轉過教學樓牆角的時候，邁尚德先生剛好從樓裡走出來，他盯著莎拉走了過來。

　　莎拉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停止了，噢，天啦！她暗暗驚呼。

　　但是邁尚德先生直接鑽進了自己的車，隨後他把車從停車場倒出來，開車轉過了牆角。

　　是他沒有看見我，還是他忘了我已經請病假回家了；要不然就是他看我們大家都長得差不多，沒認出我來；或者是因為我犯了這麼個大錯，他有意不理我。莎拉覺得嗓子裡發乾，渾身一陣燥熱。"噢，算了，"她說，"反正已經做過了，管它呢。"

　　莎拉快步朝鞦韆樹的方向走去，她覺得自己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引人注目過。"我恐怕成了黑暗中的明燈了。"她小聲地嘀咕著。

　　有生以來，莎拉還不曾度過這樣亂七八糟的日子：因為某一個約定，她整天都在逃學，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去探險；可是一切與她想像的卻大相逕庭，他們得辛辛苦苦地蹚著河水趕路，臭烘烘的靴子也沒有給這一天增添什麼樂趣；找到了洞穴是很棒，但被一條噁心的蛇趕出了洞，又實在是可怕；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們居然被一隻貓頭鷹救了下來！接著，她又被邁尚德先生看見了。天啦，莎拉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事可以用來結束這一天了。

明曲

第十六章

　　從學校到撒克小路，莎拉幾乎是一路跑著去的。她避開公路鑽進灌木叢，半跑半走地來到樹屋。她急於要和賽斯說話，告訴他自己是如何被邁尚德校長看到的，哎，為什麼偏偏要被一個自己剛向他撒過謊的人看見呢？

　　"嗨，賽斯！"莎拉大聲叫著。

　　沒有回答。

　　"他應該早就到這兒了。"莎拉自言自語道。

　　"賽斯！"她又大叫了一聲，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傳到遠處看不到的地方，把賽斯給找出來。

　　莎拉坐在樹屋的平台上，用雙腿抵住胸口，下巴擱在膝蓋上。現在，她完全筋疲力盡了。

　　"所羅門？"莎拉平靜地說，"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當然能聽見，莎拉，有機會和你聊聊天真是太好了。你想說些什麼呢？

　　莎拉閉上眼睛，感到無比輕鬆愜意。和所羅門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她已經知道了，只要她在心裡默默渴望，她就真的能夠聽到所羅門的聲音，就像聽袖珍收音機和耳機播放的音樂一樣清晰。

　　而此刻，莎拉有那麼多的話要對所羅門講。

　　"所羅門，賽斯在哪兒？他早就應該到這兒了。你想他會不會是被人抓住了呢？他會不會碰到什麼麻煩？他可能會和我一樣有大麻煩的。噢，所羅門，我們為什麼要決定逃學呢？"

　　所羅門靜靜地聽著莎拉傾吐自己的煩惱，等她說完了，這才開口說道：好啦，莎拉，我肯定事情並不都像你說的那樣壞，別把一切都想得那麼糟糕。

　　"但是，所羅門，邁尚德先生看見我回到學校了。你想，他會不會還記得我今天剛說過生病要回家的呢？"

　　噢，莎拉，他可能記得。

　　"你想他會認出我來嗎？"

　　這也很有可能，莎拉，你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之一，我不認為他會忘了你是誰。

　　"問題就在這兒，所羅門。我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之一，我現在麻煩可大了。"

　　你憑什麼肯定你麻煩大了，莎拉？

　　"我能感覺得到。我很害怕，真希望我們今天能夠像大家所認為的那樣真的去上學了。我想我真是個壞孩子，所羅門。你生我的氣了嗎？"

　　莎拉，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會生氣的。我對你的愛並不是由你的行為所決定的，我對你的愛是毫無條件的。

　　莎拉品味著所羅門那溫暖親切的話語，她覺得這實在不是自己應該得到的。

　　"你是說，不管我有多壞，你都依然喜歡我？"

　　所羅門微笑著。莎拉，我不相信你有一天會變壞。

　　"啊！"莎拉感到迷惑不解，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像所羅門這樣的人。

　　莎拉，我不希望你通過改變自己的行為來獲得我的認同，我更寧願你能找到與你自己內在的指導系統相吻合的東西。我希望你所做的決定都是基於你自己的感覺和願望，而不是因為你擔心我會怎麼想。

　　莎拉心中開始輕鬆了一點，所羅門並沒有失去對她的信任，這使她頗感欣慰。

　　莎拉，我發現，一些美好願望的實現通常都是以善意的謊言為基礎的。

　　"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你想保守去山洞探險的秘密？為什麼你不想讓你的父母或者邁尚德先生知道這件事？

　　"因為如果他們知道了，肯定會生我的氣的。"

　　他們的愛對你很重要嗎？

　　"是的。"

　　你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莎拉。你想他們愛你，可你又想去山洞探險，於是，你採取不告訴他們你的計劃的手段，試圖同時達到兩個目的。

　　莎拉，你看，如果你想取悅的僅僅只是一個人，通過足夠的努力，你也許能夠想方設法地取悅他。但是，如果你想取悅的是兩個不同的人，或者三個抑或更多的人，那麼，這種取悅就會非常快地轉變成為耍花招了。所以對你來說，惟一正確的選擇就是找到你自己內在的指導系統，簡而言之，莎拉，你只要遵從你自己的感覺和願望就行了。

　　莎拉開始感覺好點了。

　　沒有人會知道什麼是你的最好選擇，只有你自己才是惟一知道這一點的人。

　　"但是，看上去似乎有很多人認為他們比我自己知道得更清楚。"

　　他們的用意是好的，莎拉。當他們試圖指導你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是因為對你很關心。但是你要記住，吸引定律始終影響著你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所以，如果你一心嚮往美好的事情，那麼美好的事情就會真的來臨。

　　今天並沒有發生什麼太可怕的事，我很高興你們度過了非常開心的一天。你從這一經歷中所獲得的東西，將比你上一天學要有價值得多。

　　"那你認為我今天逃學沒錯嗎？還有我對邁尚德先生撒的謊？"

　　噢，讓我們來看看，莎拉，讓我們用你自己的指導系統來檢查一下。當你告訴邁尚德先生說你有病要回家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什麼？

　　"嗯，我覺得不太好，感到十分心虛。尤其令我感到不安的是，他完全相信了我。"

　　那麼，你的指導系統告訴你，這種行為與你想要被別人信任的願望是不和諧的。

　　可是，當你想到有一整天時間可以逃學和去山洞探險，你又有什麼感覺？

　　"我感到棒極了，所羅門，我感到非常高興和激動。"

　　很好，你的指導系統正在告訴你，這是個好主意。

　　"可是，所羅門，我不明白。我怎樣才能夠既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到山洞去探險，而同時又不必做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比如撒謊？"

　　莎拉，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先問你幾個問題。你探險的這一天過得怎麼樣？令人愉快嗎？好玩嗎？精彩嗎？這是完美的一天嗎？

　　"嗯，一部分時間很精彩。有時候我覺得真的真的很好，可有些時候很辛苦，有些時候還很可怕。應該說，在很大程度上是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的。"

　　莎拉，實際上，你度過的這一天與你的感覺完全一致。你覺得它又好又不會，這一天與你的感覺完全一致。

　　"你是說，如果對這個探險日我只關注那些美好的感覺，那麼這一天就會真的變得無比美好？"

　　完全正確，莎拉，吸引定律是普遍存在的。

　　"那麼，我就不必為了去探險而撒謊了嗎？"

　　是的，一旦你們倆決定要去山洞探險，你們就應該執著地保持這種想法，這樣，一條既能實現這一想法而又不會違背其他願望的成功道路就會為你們敞開。實際上，莎拉，找到一個對任何事情都感覺美好的感覺點現在還不算太晚，事情會不斷地變得與你內心的感覺相一致。

　　"你是說，如果我現在找到了一個美好的感覺點，那我就可以讓邁尚德先生不對我失望？"

　　是的，的確如此，你只需要始終想到他理解你，喜歡你就可以了。要記住，莎拉，你可以通過你的感覺來判斷你該這樣去做。如果你總是感覺美好，那美好的事情就會真的降臨。努力去尋找那些讓你感覺美好的想法吧！

　　"好的，所羅門，我會這樣去做的。我現在該走了，我希望賽斯一切都會。"

　　要相信一切都會很美好。

　　"好的，謝謝你的幫助。"

明曲

第十七章

　　莎拉躺在自己的床上，想著邁尚德先生。她感到十分緊張，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不時地襲上心頭。

　　"如果我今天不必上學的話，要我幹什麼都行。"莎拉大聲地說。

　　如果你總是感覺美好，那美好的事情就會真的降臨。莎拉想起所羅門的話。

　　可是，找到一個令人感覺美好的想法並不容易。為什麼塞斯沒有去樹屋；邁尚德先生對她會有什麼看法；她的父母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做：這些令人不安的想法好像支配了莎拉的全部思想。

　　莎拉的腦海裡又響起了所羅門說的話：莎拉，找到一個對任何事物都感覺美好的感覺點現在還不算太晚，事情會不斷地變得與你內心的感覺相一致。

　　莎拉一骨碌爬起來，從床邊的桌子上拿來筆和本子，開始為那些經常讓她感覺美好的事情列一個清單。首先，她在那一頁的上端大大地寫下兩個字：

　　樹屋

　　她微笑起來。一想到樹屋，莎拉總是感到十分愉快。

　　通向樹屋的梯子

　　鞦韆繩

　　塞斯的滑輪和桶

　　莎拉想起塞斯是如何激動萬分地向她展示樹屋；想起看見樹屋時自己是如何快活得渾身發抖。她還想起白己第一次蕩過河面時是如何地恐懼害怕；想到自己第一次從繩子上落地弄得滿身泥濘時，她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她又想起那天塞斯給她看滑輪和桶；想起那個不去看足球比賽，兩個人摸黑蕩鞦韆的晚上：此刻，她的不安完全消失了，莎拉坐在床上，心中重新又充滿了美好的感覺。

　　她又想起邁尚德先生，他的臉上始終蕩漾著慈祥的微笑，每逢在走廊裡遇見莎拉時，他總是對她讚不絕口。她想起即使邁尚德先生假裝生氣在走廊裡訓斥人的時候，他的眼睛裡也往往閃爍著慈愛的光芒。她想起曾經看到過他從教學樓前的草坪上撿起棒棒糖紙，在走廊裡把某個粗心的同學忘記鎖上的壁櫃關上。她想起他一直不停地工作，有時，甚至在星期六，他的車還孤零零地停在停車場上：莎拉想，他一定很樂意做我們的校長。

　　莎拉決定沿著一條蜿蜒的小路，穿過那片一直延伸到學校行政樓後面空地上的小樹林，繞遠道去學校。

　　突然，她聽見灌木叢裡沙沙作響。有人來了！她停下來環顧四周，心裡又害怕又好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向她衝過來。就在一瞬間，她彷彿覺得有頂紅色的騎士帽在灌木叢裡一閃而過。剎那間，她想到說不定是條大惡狼之類的可怕東西，正穿過灌木叢飛奔過來，要活活地吃了她。就在她對自己愚蠢的幻想付之一笑之際，塞斯從灌木叢中跳了出來，整個人站在她的面前。

　　"塞斯！"她快活地驚叫起來。"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你昨天出什麼事了？為什麼沒到樹屋來？"

　　"因為我穿過校園時被邁尚德先生看到了。我原打算混在其他同學當中，結果反倒撞上了他。他從行政樓裡出來的時候，我正跑過前面的草坪。惟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把他撞倒在地。"

　　莎拉哈哈大笑，她笑得幾乎停不下來。

　　塞斯也大笑起來。他並不能確定自己為什麼要笑，不過，他卻是那麼喜歡莎拉的笑，以至於情不自禁地跟著她笑。

　　終於，莎拉喘了口氣，嘴裡吐出了幾個字："塞斯，你肯定不會相信這件事的--邁尚德先生也看見我了！"

　　"不可能，你是在瞎編。"塞斯笑著說。

　　"不，是真的。我繞過教學樓的時候，他正好看到我。我知道他看見我了。"

　　他說了什麼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看了看我，然後上了他自己的車。"

　　"噢，天啦，莎拉，你能相信嗎？那麼結果會是怎麼樣的呢？你覺得我們會有事嗎？"

　　"嗯，估計他們可能不會殺了我們吧。"莎拉說，試圖把氣氛搞得輕鬆一些。

　　"他們可能不會殺了我們，可我的父母會。"

　　塞斯說道。

　　莎拉想把自己從所羅門那兒學到的有關尋找美好的感覺點以及吸引定律等等一切，都告訴塞斯，可現在她卻沒有時間去做這一切。

　　他們走近校園，穿過行政樓後面的一排樹籬笆。莎拉把書包扔在地上，然後坐上去，她脫下一隻鞋搖了搖，一顆小石子從鞋子裡滾進了草叢裡。

　　塞斯停下來等著。他站在大樓的陰影裡，忽然聽到頭頂上開著的窗戶裡傳出一陣說話聲。"噓。"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低聲對莎拉說道。

　　"什麼？"莎拉低聲問。

　　她站起來，聽見邁尚德先生正在和什麼人說話，接著傳來一陣笑聲。

　　"我想我剛好聽見邁尚德先生說到我和你的名字！"

　　"不可能！"莎拉脫口而出。

　　"噓，你聽。"

　　莎拉和塞斯彎著腰貼近大樓，豎起耳朵去聽。

　　莎拉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彷彿都快要跳到嘴裡來了。她不能確定，校長在談論他們和他們在校長的窗下偷聽這兩件事，哪一個更糟糕。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是喬根森先生的聲音。

　　"我已經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事實上，昨天晚上大部分的時間裡，我都在想這件事。我已經告訴過你，我的直覺告訴我，什麼都不要做。"

　　"我同意。"

　　莎拉和塞斯互相看了看，幾乎不敢相信他們所聽到的話，他們躲在窗下繼續地聽著。

　　"你知道，喬克（註：喬根森的暱稱）,"邁尚德先生接著說道，"我今天一直都在考慮這些孩子們的事。他們的生活與我們的孩提時代大相逕庭，他們現在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在我看來，當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儘管有許多事情要做，但也有更多的時間留給白己。我記得自己躺在老蘋果園的地上，常常一躺就是好幾個小時，就只是看著天上的雲彩飄過。那時我最擔心的事就是別讓正在吃樹上蘋果的馬踩著我「，我不知道我們哪兒來的時間，也不記得有誰鄭重其事地給過我們時間。可我總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幻想和計劃，也有時間去探險，我很樂意做一個小孩。但是，我卻發現今天的孩子們大多數都享受不到做一個小孩子的樂趣。我們總是讓他們按照該死的時間表來生活。我們似乎已經斷定他們自己沒有足夠的判斷力，所以最好是由我們來為他們決定一切。於是，我們為他們安排在學校裡的時間，甚至為他們安排放學後的時間。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能夠受得了。我得告訴你，喬克，如果我現在是個孩子，我也會發瘋的，我叮能也會經常逃學的。"

　　"我明白你說的意思。"

　　"他們都是好孩子。我瞭解莎拉的全部生活。我見過她不厭其煩地幫助別人，一次又一次地為別人帶來快樂。還有這個新來的孩子，塞斯，他是不是叫這個名字？我也聽說他做了不少好事。他們都是很出色的孩子，喬克，我不想讓這件事成為一個大問題：我不認為他們從此會養成逃學的習慣，我是說，他們只不過是想要點時間去做一次小孩，這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第一遍鈴聲響了，莎拉和塞斯猛地跳起來．兩個人的頭撞在了一起。他們趕緊把手捂在嘴上，以免笑出聲來，接著，他們屏住呼吸，繼續躲在那兒。

　　"喬克，如果你不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我將．不勝感激。我不想因此有人說我變得軟弱或什麼的，我更不想就此開什麼先例。明天，對這一切，我可能又會有不同的想法。這個方法只是用來處理這件事的，知道嗎？"

　　"我明白，基思（註：邁尚德先生的名字），我贊同你的意見。晦，願你過得愉快。"

　　"好的，你也是。"

　　莎拉和塞斯驚訝地互相望著，"樹屋上見。"塞斯低聲說道。

　　"好的。"莎拉低聲回答，"再見。"

明曲

第十八章

　　他們約定每天放學後到鞦韆樹那兒見面，可是由於種種原因，莎拉寧願在旗桿旁等塞斯。如果我們偶然走在一起是不會有人注意的，許多孩子都是一起走回家的，或者一起走一段路。莎拉是這樣解釋的。

　　大門砰地關上了，塞斯跳著走下教學樓前的台階。當他看見莎拉正在那兒等著自己的時候，臉上綻開了笑容。

　　"莎拉，很高興你在等我，我已經……"

　　"嗨，怪孩子。"莎拉聽見背後傳來林恩嘲弄的聲音。

　　莎拉轉過身看見林恩和湯米－他們是小鎮上，不，是全世界最讓人討厭的兩個男孩，此刻，這兩個壞孩子正站在她的背後。儘管以前他們還從來沒有把莎拉作為羞辱的對象，但莎拉目睹過他們在許多場合惡意地取笑別人。每每看到這種情況，她總是又痛苦又氣憤。後來，在所羅門的幫助卜，她終於擺脫r這種感覺，現在他們再也不能影響她的情緒了。她曾經見到他們粗暴地作弄同學，有好多同學甚至都被他們弄哭了。他們沒有禮貌，品格低劣，都來自教養很差的家庭。莎拉總是弄不明白，他們是怎麼變得如此蠻橫無理的。

　　"莎拉，你這位古怪的朋友是誰呀？"湯米挖苦道。

　　"嗨，我叫塞斯，我一直都很古怪，自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習慣這樣了。過段時間，你也會習慣的。不過，你又是誰呢？"塞斯說著，迅速地伸出手，一把握住湯米的手，開始有力地搖動著。

　　"我叫湯姆（註：湯姆和湯米都是托馬斯的暱稱）。"湯米有氣無力地說道。

　　塞斯重重地搖晃著他的手，一直搖個不停。莎拉使勁地憋住不笑。當塞斯用一種熱情得有．點傻乎乎的姿勢拉著湯米的手使勁搖時，他的樣子又古怪又滑稽，簡直像個喜劇人物。

　　最後，塞斯終於放開了湯米的手。

　　"那你又叫什麼名字呢？"塞斯問道，他現在又準備去拉林恩的手。

　　林恩往後一跳，就好像塞斯是頭獅子要來吃了他。他把手舉起來放在腦後，彷彿突然聽到有人喊了聲"舉起手來！"。他連連後退著，帶著哭腔說道："不，不，夠了。"

　　林恩和湯米拚命地跑走了，好像那頭獅子正在後面追趕著他們。

　　莎拉笑個不停。

　　"怎麼回事啊？"塞斯咧著嘴笑著問。

　　"你是個天才，塞斯·莫裡斯。我平生還沒有見過這樣好玩的事兒。"

　　點的辦法，就是把每個人都羞辱貶低一通。其實，這樣做根本不起作用。這並不會讓他們感覺好一些，相反，他們只能變得越來越壞。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是他們取笑的對象，讓他們以後不要惹我。把學校從他們手中拯救出來可不是我的事，每個人都應該自己照顧自己。"

　　看到塞斯對這件事的反應如此強烈，莎拉很驚訝。顯然，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而且，他對這一切似乎做過大量的思考。當莎拉聽著塞斯的一番議論時，她不禁注意到，在某些方面，它與所羅門告訴她的道理十分相似。不過，她也看得出，塞斯仍然為這件事感到煩惱。

　　塞斯，莎拉想，我只是剛開始把所羅門的事告訴你！

　　莎拉想起來，就在林恩和湯米粗暴地打斷他們說話之前，塞斯似乎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嗨，你剛才準備告訴我什麼？"

　　莎拉可以看出，塞斯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緒，想回憶起當時滿懷激動地要告訴她的事。

　　"噢，沒什麼，沒什麼急著要說的。莎拉，我得走了，我明天再找你。"

　　"好吧。"莎拉知道現在催逼他不是時候，但是她感到有點困惑不解。塞斯從教學樓出來的時候，看上去非常高興。當他成功地對付林恩和湯米的時候，看上去強壯、自信、應付自如，甚至是喜氣洋洋。可當那些孩子們從駛過的車裡向他叫喊並表示讚美的時候，他的情緒突然就變了。這件事為什麼會讓他這麼煩惱呢？

　　塞斯從來沒有把他在以前學校乘坐校車時的痛苦遭遇以及那些令人討厭的孩子們的故事告訴過莎拉。他幾乎把這一切都忘在了腦後，直到今天發生了這件事。

　　"可惡的傢伙。"莎拉小聲嘀咕著，塞斯不和她一起去鞦韆樹使她感到沮喪。不過，她自己還是去了那裡，默默地爬上梯子，登上塞斯做的發射平台。她用書包當枕頭，靠著凳子平躺了下來。

　　"所羅門，"莎拉叫出聲來，"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我想和你說說話。"

　　所羅門沒有回答。

　　莎拉想起所羅門從她的有形的長著羽毛的朋友轉變成無形的沒有羽毛的朋友時對她說的話：莎拉，我們的友誼是永恆的，那就是說，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想和所羅門說話了，你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確定你想要說的是什麼，並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上面，然後讓自己找到一個感覺非常美好的地方--這樣，我就會立刻和你在一起的。

　　想起自己親愛的長羽毛的朋友，莎拉微笑著。她閉上眼睛，沐浴在從樹叢裡照射下來的溫暖的陽光中，漫慢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