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医道》连载

于世何求

第10章  洗手救命

   
    “你的双手暂时不能出力，两手尽量不要下垂，等会我帮你换药之后，会给你用绷带吊在脖子上，这样对你伤口的愈合有益。”
    交代术后注意事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很多术后并发症、很多差错，就出在这里。
    病人不懂医学，如果做了什么不适当的事情，比如对病情有害的动作，或者吃了不当的食物，如果没有交代清楚，医患双方都有责任，医者父母心，思考的周全一些，交代的清楚一点，多数病人都会遵照医嘱去做，这对双方来说，有益无害。
    如果病人把医生的话当成耳边风，我行我素，那就真的与医生无关了。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只是一味地责怪医生，能改善自己的病情吗？
    戴好帽子口罩，来到换药室，郭星先用清洁水认认真真地洗手，包括手掌、手指、手背，没有遗漏地冲洗一遍。然后准备好换药的一应物品，端着托盘来到留观室。
    医护人员做任何操作前洗手，非常必要，已经成为医学常规，是预防医源交叉感染的有效措施，凡是医务人员，都必须遵守。
    认识到洗手的重要性，来自于惨痛的临床教训。
    1844年，26岁的塞麦尔维斯获得医学博士学位，进入医学院学习妇产科知识。
    1847年，塞麦尔维斯进入维也纳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担任产科医师。而当时医院的妇产科由两个规模差不多大小的科室组成，平均每个科室每年都能接生大约3500名新生儿，它们的区别在于第一科由妇产科医师和医学院的学生负责接生，而第二科则由助产士接生。
    按理说在第一科分娩会更安全，但是当时的统计数据却显示，在1840--1846年间，第一科接收的两万名产妇中，死亡人数竟然接近4000人；而第二科接收的两万名产妇中，只有700人产后丧生。
    这个巨大的差异令人费解，也令塞麦尔维斯产生了强烈的探究欲，希望破解这个令人心痛的迷团。
    现在来看，那些母亲多是死于产褥热。产褥热是由于产后致病菌侵入产道、子宫引起的疾病，医学上叫产褥感染，是产妇在产褥期易患的比较严重的疾病。
    致病细菌的来源可能有以下几方面：接生人员的双手或接生器械消毒不严；妊娠末期产道有炎症；产程过长，肛·门或产道检查次数过多；产妇的衣服被褥不清洁，或用未消毒的纸或布作会·阴垫。
    但是，当时的医学界并没认识到交叉感染的危害，而是把产褥热当成一种无可避免的季节性疾病。不过，勤于思考的塞麦尔维斯却没有墨守成规，人云亦云。经其多方观察、对比、研究，他发现了导致产妇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 “产褥热”。
    1847年初，塞麦尔维斯的好友克勒兹齐卡解剖尸体时不慎割伤，结果伤口感染引发败血症而死。塞麦尔维斯在查看好友的验尸报告后发现，这份报告与死于产褥热的病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塞麦尔维斯由此推测，产褥热也是产妇受尸体中的有毒物质感染引起的。在第一科，医师和学生在验尸后根本不做任何清洁，直接用脏手一个接一个地为孕妇施行产检或接生，他们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脏手直接把病原传染给了所有待产的妇女，成为致命的医源交叉感染的关键因素。
    至于第二科的助产士，他们在进产房前没有接触过尸体，手较为清洁，加上女性通常比较讲究卫生，所以他们的产妇存活率较高。
    有了这个结论，塞麦尔维斯采取了一项消毒措施，严格要求医师和学生在产检前，都要用漂白水彻底洗手。
    实施消毒洗手数个月后，成效相当明显：产妇死亡率从18．27%骤降至0．19%！
    在当时，这么棘手的难题，解决方案竟然是如此简单，一个小小的改进，挽救了无数母亲的生命，这个结果不仅让医务人员震惊，也让世人震惊。于是他被后世誉为“母亲的救星”，有的国家甚至发行了纪念他的邮票。
    但是塞麦尔维斯自己的结局非常凄惨，因为他的观点有损同行的声誉，不久被上级取消了合同，排挤出了医院。后来又被同行欺骗而关进了精神病院，并惨遭毒打，最后伤口感染致死，年仅47岁。
    西医早期的每一个进步，几乎都是用无数病人的生命换来的。
    郭星首先解开自己昨天缝合的右侧前臂的敷料，纱布上只有少许渗出液，手臂水肿明显，检查了一下，手指末梢循环基本正常，手腕处脉搏搏动有力，这表明水肿没有影响手的动脉供血，表层静脉被刀砍断了一些，血液回流受到一定的影响，是水肿的主要原因。
    创伤、手术引起的水肿，一般需要三到五天，水肿才会逐步消退，恢复正常。这个病人伤口多，水肿会比较严重，所以观察手的血液循环状况很重要。
    常规分次碘酒、酒精消毒皮肤，用镊子夹着纱布轻轻挤压伤口，引流处没有液体流出，表明伤口内没有明显的积液。轻轻拔出引流条，敷上一层酒精纱布，防止细菌从引流处进入伤口；再敷上干纱布，最后包上一层棉垫。棉垫现在主要起保护作用，减轻伤口受到的碰撞和挤压。
    在给左侧前臂换药的时候，郭星特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因为术前没有检查过左侧，不知道伤口的情况，现在已经出现了伤口肌肉缝错的问题，担心还存在其他问题。
    好在左侧前臂伤红、肿的程度与右侧类似，伤口引流处没有明显的出血，手腕动脉搏动正常，暂时不需要担心血液循环障碍的问题。
    换药以后，用绷带把双侧手臂吊在病人的脖子上，吩咐病人尽量不要起床行走，不要下垂手臂，减轻双手血液循环的负担，以免影响伤口的愈合。
    处理了换下来的敷料，清水洗了手，看了看手表，正好到了上班时间。只要有留观病人，郭星一直坚持在上班前查房处理，这是实习时养成的习惯。

于世何求

第11章  巨结肠症

   
    来到西医诊室门口，发现候诊的凳子上已经坐了几个人，看到郭星后，坐在第一位，带着一个小孩的男人开心地站起来打招呼：
    “郭医生，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这是一位熟人，他的儿子是一位老病号，三年前首次来看病，就是郭星接诊的。
     那时孩子出生才几个月，家人发现孩子怎么喂也长不胖，非常羸弱，而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怀疑腹部长了什么东西，忐忑不安地带孩子来卫生所看病。
    郭星经过仔细询问病史和体格检查，初步判断为便秘导致的肠梗阻，而不是腹部肿瘤。
    一个重要的临床表现是孩子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只吃不拉，简直就是活着的貔貅。这个状况持续了多久，具体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或者更久，家长没有确切的印象。
    腹部触诊支持这个结论，肛门指检证实了诊断。
    诊断清楚了，家属心安了，但是如何处理却遇到很大的麻烦。
    郭星非常清楚，这个婴儿如此消瘦，肠壁因为缺乏脂肪垫会变得很薄；便秘患者肠腔扩大以后，肠壁变得更薄；经过干硬粪便这么长时间挤压，肠壁薄成什么样子，真的很难想象。
    这个时候使用硬塑料包装的润肠剂开塞露，危险性相当高，坚硬的前端极容易伤及肠壁，一个处理不当就会造成直肠穿孔，需要急症手术修补，而这属于技术性医疗事故。
    郭星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如临深渊，非常小心地挤了一些润肠剂进入直肠最下端，希望起一些作用。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肚子里的沉积物依旧不动如山。
    郭星根本不敢灌肠，因为直肠完全找不到任何空间插管，肠壁太薄了，只要增加一点点压力，都有可能破裂，风险太大了。
    当时唯一安全的处理方法就是用手指从肛门把粪块慢慢掏出来。
    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好办法，郭星只能戴着指套，涂满石蜡油后，，一点一点地往外扣，历经千辛万苦，出了几身臭汗，指套破了好几个，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把肛门附近坚硬的粪块掏出来一部分。
    有了一些空间，郭星螺蛳壳里做道场，在手指的保护下，小心翼翼地挤了一些开塞露进去，然后在手指的帮助下，那些已经安营扎寨的沉积物才不情不愿地挪了窝，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便秘只是症状，为什么会便秘？郭星推测孩子患有先天性巨结肠症，肠壁肌肉薄，推动力不足，不能自然排便，堆积在扩张的肠管里，日积月累，干结如石，于是形成了粪便性肠梗阻。
    家属接受了郭星的建议，带孩子去县医院做了钡灌肠检查，证实了郭星的诊断。当时县医院开了住院证，让孩子立即做手术，彻底根治。
    但是患儿家属不想做手术，原因既有对手术的担心，也有家庭经济困难这样的实际问题。在县城做手术，住院手术的费用还可以通过合作医疗报销，旅馆的住所费、一家人的吃喝费用，完全需要自己掏的，而他们家根本没有这个余钱。
    回来后他们又找了郭星，希望他想想办法，能不能只用药物，不做手术，就是通常医生说的保守治疗。
    这里的保守治疗，指的是只吃药不开刀，不是说保守治疗就是安全的，没有风险。有些时候，保守治疗的危险要大过手术治疗。
    郭星以前没有治疗过这样的病例，孩子只有几个月，无论是西药还是中药，长期服用都是问题，查了手上可以找到的书籍、资料，也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最后求教于老师邢长生，希望凭他几十年的经验，给一个中肯的建议。
    姜还是老的辣，邢老中医说，既不愿意手术，又无法长期服中药，不如就对症处理，孩子小，生命力旺盛，可塑性强，说不定就有奇迹发生。
    郭星把实际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家长，见他们没有反对，就提出了几条要求，让家长配合执行。
    第一条：孩子每天必须多喝水，最好每小时100到200毫升（这是婴幼儿的量，不是成人的），保持肠道有足够的水分，防止大便干结。
    第二条：尽量让孩子站立，学走路，通过地心引力让大便向下运动，减轻肠道肌肉的负担。
    第三条：尽量保证每天排大便一次，如果三天没有排便，一定要来医院处理。
    不用开刀就有治好的希望，家长已经千恩万谢了，连药钱都不用花，只是让孩子多喝一点水，这有何难？站立？走路？这本来就是孩子要经历的事情，不过是早了一点，家里这么多大人，这点事情还办不到？一点难度都没有。再说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心疼，还有谁会心疼？
    不开刀就捡了大便宜了，这几点要求自己出力就可以办到，有何难的？几个大人立即痛痛快快、毫不犹豫就应承了，一副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的样子。
    不过，郭星还是开了一些开塞露让他们带回去备用，又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使用时注意事项，担心他们用不好出麻烦。
    最后，还教了他们一个绝招：要是孩子拉不出来，就让他喝几口菜油，当然了小麻油也行，只要家长舍得，几乎百试不爽。
    看到家长面面相觑的样子，郭星就知道最后这个法子他们一定不会用。
    那个时候，主粮、食油、布、糖这些全都是凭票供应的，根据地区不同，有一些变化。食用油通常是一人一月半斤，人口少的家庭根本不够用，人口多一点的也要非常节省才行。郭星因为在卫生所食堂吃饭，他的粮票、油票根本就没有发到手上，而是留在所里供食堂使用，他只需要交钱买饭票就好。
     为了通便要把金贵的食油当药用？这么败家的行为，他们谁能做的出来？
     开始的时候，为了防止出问题，郭星要求患儿一个月复诊一次，发现家人做的不错，孩子也慢慢养成了排便的习惯，就改为三个月复诊一次，一年以后，孩子基本可以保持正常的一天排便一次的习惯，身体也慢慢长结实了，郭星让他们去县医院做钡灌肠复查，发现巨结肠明显较第一次小，这让一家人开心不已，更有信心治好孩子这个先天性疾病。
    第二年再次钡灌肠检查，巨结肠只有最初的一半大小，县人民医院的医生也大为惊奇，询问他们是怎么治疗的，听了家长的介绍后，对郭星的方法大为赞叹，郭星知道后也眉开眼笑，很有一种成就感。

于世何求

第12章  便秘原因

   
    今年是第三次复查，巨结肠较去年又缩小了一半，基本接近正常了，前些天来医院找郭医生，才知道他下了乡，问清楚回来的时间，今天起了一个大早，第一个到了医院挂号排队，按照老习惯X光片也带来了。
    郭星请他们进了诊室，把X光片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一遍，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诊断室的桌上是有X光阅片机的，但是没有电，只能当摆设。镇里还没有通电，卫生所自备的发电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启动，柴油都是搬运队的人肩扛驴驮运进山来的，花钱不说，太不容易，能省就省点吧。
    “这些片子我先留下来，拍了照片后就还给你们。”
    郭星有良好的习惯，这样的一手资料自己是一定要留下来的，用父母留给他的老式德国产的双镜头照相机，拍成照片留底，这是第四篇论文的素材，郭星准备以个案病例报导来投稿。
    郭医生不仅专注临床业务，也非常注重分析、归纳、总结，很多病例自己记录在册，发现了几个与书本或研究报道不同的现象，近两年已经在医学期刊上发表了三篇论文，这在基层医务人员中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也让其他医生不得不服。
    郭星常规询问病情、体格检查，记录在病历本上，作为病程变化记录保存，他有信心明年孩子的钡灌肠片可能会恢复正常状态。这个孩子恢复的这么快，实在是出乎郭星的意料。
    郭星查到一份报道，一个同样先天性巨结肠病的男孩，与这个孩子类似，家属坚持不开刀，保守治疗10年后，孩子结肠接近恢复正常，足足比这个患儿晚了7年，报告这个病例的医生开心不已，认为相当一部分孩子以后可以不用手术治疗。
    分析两者的差异，郭星认为主要区别可能就在家人的照护这个环节上。这个孩子的家长毫无疑问属于精心照顾这个级别的，每天都按照医嘱来做，很快就让孩子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体内没有沉积物，让肠管的负担大大减轻，不会使变薄的肠壁进一步变薄，是主要因素；孩子的生命力旺盛，生长、恢复快是关键因素，而这一点，两个孩子是一样的。
    病人家里还有备用的开塞露，药也不需要开，郭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父亲带着孩子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接下来进入诊室的也是郭星的熟人，由病人变成朋友的搬运站左站长。
    “好久不见，你的病又犯了？”
    “按你说的办法，我这半年都没有再犯过，不知道几爽快，真是多亏你了。”左站长一指身边的一位中年人，接着说：
    “这是我一位表弟，不久前听说我的病完全好了，特地大老远的跑来，想求你看看。”
    “请坐，你怎么不舒服？”
    “我得的也是痔疮。”患者一脸便秘的样子，哦不对，真的是便秘，不是装的。
     俗话说，十男九痔，其实女人也一样比例很高，从古到今，这都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毛病。
    “说不得”，得了这个病，不好意思同家人和朋友说起；“吃不得”，因为害怕大便，不敢吃饱；“坐不得”，大便之后，常常出血不止，坐下来凳子上也会有血迹，如果有脱肛就更不敢坐了。
    “多长时间了？”
    “已经三十年，十多岁就有了。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出血，后来几乎每次上厕所都出血。二十多岁的时候，有时候下面会脱出来，不过能自己回去，三十多岁的时候就不行了，每次脱出来，必须用手按才能回去，现在一想到上厕所我就害怕。”
    郭星完全明白病人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有几点必须要问清楚。
   “除了出血，痛不痛？”
   “最初的时候不痛，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厕所偶尔会痛，现在每次都痛得很厉害。”
    诊断基本清楚了，内痔、外痔都有，属于混合痔，还有脱肛，极有可能还有肛裂。
    “以前看过病吗？”
    “看过很多医生了，吃过很多药，中药、西药都用过，开始很有效，但是一停药就不行，两年前还去县里开过刀，可是开刀之后没多久就又变成老样子了。”
    病人看了左站长一眼，接着说：
    “我表哥以前也有这毛病，比我轻不了多少，知道他是您治好的，我也就来求您了。”
    “你一般多长时间大便一次？”
    “小时候大概一周一次吧，后来十天、半月一次。现在每次想到上厕所都怕的不行。”
    大概是经常看病的原因，他叙述的病情比一般人清楚、简练多了，节省了郭星很多问诊时间。
    “你是做什么的？”
    “农民，种地。”
    知道是干体力活的农民，生活在农村，有些问题就不需要问了，如果是城里人，坐办公室的，有很多细节要问清楚。
    “平时喝水多吗？”
    “干活的时候没水喝，一般都是早上上工前、中午、下午干完农活以后回家了才喝水。”
    这一点才是病人久治不愈，越来越重的主要原因。郭星是在临床中发现这一点的，再结合书上的知识，慢慢摸索出自己独特的治疗方法，不用药就治好了很多病人。
    “喜欢吃辣椒吗？”
    “时常吃一点。”
    吃辣椒时出汗多，吃辣椒后代谢旺盛，水分蒸发多，这些会加重体内缺水，促进便秘。另外吃过辣椒的人都知道，即使没有痔疮，排便的时候，会有火辣辣的感觉，很不舒服，这些都会影响病人的排便习惯。
    当然了辣椒用的恰当也是可以治病的，比如消食、驱寒，潮湿的地方，吃辣椒增加身体排水，可以减轻湿症，看看喜欢吃辣椒的地理分布，好像有些道理。
    随后郭星做了一些必要的体检，肛裂确实存在。
    便秘是诱发痔疮的主要原因。孩子小时候都贪玩，会出很多汗，家长事情忙，往往忘了关照孩子，提醒他们多喝水，大便干燥就不容易排出。孩子不以为意，十天半月一次大便的人不在少数，这样就养成了不良的习惯，是形成痔疮的基础。
    大便困难常常使人痛苦不堪，这种经历使人在便意来临的时候往往强行憋住，以减少大便的次数，当然有些人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如此，这样的后果就是进一步加重便秘，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特别是疼痛、出血，是打乱人们排便习惯的主要原因。
    便秘看起来是小问题，可以引起来的问题，却影响了许许多多人的日常生活，更麻烦的是不论西医中医，都没有一个简单有效的治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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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灵丹妙药

    排不出来怎么样？通常大家都是拼命憋气，增加腹压，希望有助于排便，只是多数人没有意识到，这样做对于排便有多大帮助不好说，但是，对于痔疮的形成帮助却非常大。
    干结的大便挤压直肠壁，会妨碍直肠的血液循环，特别是静脉血管壁肌肉少，弹性差，受到压力容易压扁，直肠血液回流受阻，淤积在肠道，迫使局部血管扩大，形成静脉曲张。这个时候憋气排便，进一步加重直肠末端的缺血，时间长了会引起局部缺血坏死。
    另一方面，坚硬的大便极容易划破直肠粘膜，使曲张的静脉破裂，引起无痛性出血，这是内痔。如果损伤了直肠下端的皮肤，引起疼痛，则是外痔。憋气排便，腹腔高压，强行排出的硬便容易撕裂肛门，从而造成肛裂。
    由此可知，憋气排便的危害极大，非必要时最好不要这样做。
    “这个病说难治很难治，你自己的经历就是如此；说简单也很简单，左站长现在的情况你清楚。我想问的是，你有多大的决心想治好它？”
    郭星知道要彻底治愈这个病，最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病人的决心和毅力。长期形成的习惯，改变起来是最困难的，很多人好了伤疤忘了痛，麻烦解决之后随心所欲，依然故我，不愿意给自己一点点约束，是很多疾病不能治愈的主要原因。
    “看您说的，我都愁死了，整天不得安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要您能治好我的病，您要多少钱我都给。”病人有点急了。
    现在实行的是农村合作医疗制，除了五分钱的挂号费，其他费用大部分都可以拿回去报销，加上中药使用的比较多，不少中药还是医院自己种或者采的，很多时候药费也就几毛钱，所以门诊看病一般不贵，不过，如果像这个患者跨区看病，报销就有些问题了。
    病人这么说，是表示自己的决心，因为农村人手上很少有活钱的，一般年底才分红一次，一个强劳力分到的钱并不多，收成好的时候可能有一百多块钱，不好的年头也就几十块，平时手上的钱都是卖鸡蛋等农副产品赚来的一点油盐钱。
    其实就是有工资的国家干部和集体职工，每月的工资也很少，一般新工人，一个月就十八块钱，几年之后才能长到二十多块，也有十几年不长工资的。只是与农民相比，要好很多，无论天气如何变化，无论收成好不好，每月都有固定的工资，由此造成了显著的城乡差别，农村人都想鲤鱼跳龙门，进城吃皇粮。
    在范关镇卫生所，工资最高的不是院长徐立仁，而是郭星，因为大学毕业生的基本工资一个月就有五十多块，其他几位医生多数三十几块钱，很少超过四十的。郭星又是一个人，没有任何负担，这个小镇想花钱也找不到地方，他也不太在意钱，出手很是大方，经常买些零食给大伙吃，赢得不少人缘。
    “左站长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治好的吗？”
    “他说过，我也试过，效果还是不好，所以来当面求您了。”
     郭星没有再说话，坐在那静静的看着病人，作为过来人王站长坐在对面也没有插嘴。一会儿，病人开始坐立不安，感觉浑身不自在，扭捏半天，才惴惴不安的问道：
    “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刚才问你是不是真想治好你的病，就是看看你有多大的决心。既然你试过我教给你表哥的办法，还是没有效，我就知道你的决心有多大了。”郭星停了一下，有些自嘲的说道：
    “你今天来找我看病，要的不是我的治病办法，而是想要一种灵丹妙药，吃下去病马上就好，对不对？”
    病人的脸开始红了，他被这个病给折磨惨了，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越来越差，做事有气无力，就希望有什么药能够吃了一劳永逸。他觉得表哥教的办法是名副其实的温吞水，自己根本没有耐心成年累月坚持那样做，所以同样治疗的方法，在两人身上出现完全不同的效果。
    这就像学校的学生，同样的一个班级，相同的老师在教，有的人可以考到一百分，有的却不及格，问题在哪呢？ 不少的家长把责任推到老师身上，到处找关系希望进入好学校，舍得花巨资进入私立学校或者请人补课，把外因放在第一位。但是，有多少家长真正把重心放在自己孩子身上的？
    孩子有没有学习的意愿，会不会主动去学习，才是学生成绩差异巨大的根本原因。很多家长不明白这一点，许多做法不仅不能帮助孩子，反而在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压制孩子的主动性。
    找不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想完美地解决问题，无疑是竹篮打水，水月镜花，这个病人就是如此。
    在我们的生活中，大多数人生病以后，都是希望用外力解决问题，这些外力包括医生、药物、手术、理疗之类的。外力当然会有一定的作用，有的甚至可以立即缓解症状，消除疼痛。只是病因未除，这次好了，过些时还会复发，或者出现其他的疾病。
    我们自己不良的思维方式、语言表达、生活习惯，才是生病的根本原因！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看，身体突然出现的每一个疾病，都是在警示我们，自己的内心出现了问题，这种心态直接干扰了身体，已经超出了人体自愈的能力，必须要改变了，必须要修正了，抓紧时间！
    郭星何尝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药？如果真的有，还做什么医生啊，做神仙得了。
    既然谁都没有常人口中的灵丹妙药，那么求人不如求己，这才是真正的灵丹妙药。
    郭星用《黄帝内经》中“圣人治未病”的思想来指导临床，治疗一些慢性疾病，比如胃病、肠道病等等，已经收到了很不错的效果。
    “能治好你的病的药是不是灵丹妙药？”患者听了点头赞同。
    “我有一种这样的药，你想不想吃？”
    患者听了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有这样的药不吃？白痴吧？哪怕很贵也得想办法买下来。只是他有些迷惑，既然有这样的药，为什么不给他表哥吃？
    “我的药已经给你表哥了，你找他要吧。”
    “表哥你真有这样的药啊？”
    这下左站长也糊涂了，不解地瞪着眼睛看着郭星，见郭星一直微笑不语，想了想，回过味来，渐渐明白了郭星的意思。
    “我给你了。”左站长笑了笑，“自己想一想。”
    患者依旧一脸的迷惑。

于世何求

第14章  饮水技巧

     “你知道叶公好龙的故事吗？”郭星问完，见患者没有反应，说明没有听过，只得说：
    “那我给你讲讲，以前有一个姓叶的人非常喜欢龙，不仅嘴上天天讲，屋里还挂满了龙的画，逢人便说，名声大的不得了。龙王知道后，决定亲自来拜访他，没想到，叶公见到这条真龙的时候，吓得屁滚尿流，立马逃走了。”
    见患者还是没有理解，郭星决定直接明说了：
    “你得了这个病几十年了，天天都想治好它，现在治疗它的灵丹妙药就在你手里，为什么你只是看着，就是不用哪？”看见病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郭星接着说道：
    “你表哥的病能治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当过兵。因为当过兵的人都能服从命令，遵守医生的医嘱，其次就是意志比较坚强，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坚持下去。你如果能做到这两点，病就一定可以治好。”
     其实，这个病人治疗效果不好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因素，病人自己想方设法，千辛万苦，四处求医，遍尝秘方，甚至做了手术，依旧没有治好，表哥介绍的方法如此简单，完全没有任何难度，怎么可能治愈这陈年顽疾？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总觉得越贵的东西应该是越好的，而不是对的才是好的；越罕见、越不容易得到的一定是越好的，连蛐蛐都要原配的；辛苦得到的才是好的，容易得到的不受待见。
    很多商家就是利用这些心理在赚钱，轻轻松松资产过亿，过百亿，过千亿，时髦的说法叫做“收智商税”，很贴切。许多朝九晚五的打工者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血汗钱送给这些人，嘴里还千恩万谢自己赚到了，值！
    郭星知道这个病人的心态，但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看破不说破，给病人留些面子，毕竟是治病，不需要怼人，宽厚一些比较好。
     “我相信您说的话，回去就按您说的做。”
    “左站长，你现在把我教给你的方法再给你表弟说一遍吧，有什么不懂的，我再解释。”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帮左站长强化一下，只有养成了良好的习惯，便秘、痔疮自然就会慢慢痊愈。
    左站长结合自己的经验，讲了一遍郭星教他的方法，郭星也解释了其中的一些做法的目的，以及病人不太明白的问题。总结一下，主要是以下几点：
    第一：养成每日一次定时排便的好习惯。
    这是治疗这个病最重要的一点，养成了习惯，就是给自己的生物钟确定了提醒自己的时间，只要时间到了，身体自动会产生便意，提醒我们去上厕所，避免因为遗忘而无意中改变习惯。
    生物钟是客观存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律，有些人特别敏感，到时间就得睡觉，不然睡眼朦胧，什么事都做不了。有的人每天早上到时间就会醒来，就算是节假日也不例外，想懒床都不行。
    最明显的例子是倒时差。如果我们出国到欧美，就会出现白天睡意绵绵，晚上精神抖擞的状态，持续一周左右，才会慢慢适应当地环境，建立新的生物钟。
    定时非常重要，最好选在自己时间充裕，比较轻松的时刻。
    很多人都习惯清早上大号，这是非常不好的习惯。
    为什么？有几个因素说明它不是恰当的时间点。
    成人睡一夜觉通常在八小时左右，如果中途不醒来喝水，身体在这个时间内会因为呼气带出水分、皮肤蒸发、尿液丢失超过500毫升的水分，直接后果是，早上起床时身体处于明显的缺水状态。肠道亦如此，正如河道一样，缺水时很难保持滑润通畅。
    年纪大的人夜间缺水常常会引发一个严重的疾病，就是中风。
    一般中风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出血性中风，多数发生的时间在白天，病人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血压偏高，血管动脉硬化是主要特征。另一种是缺血性中风，一般发生的时间在夜间睡眠中，因为血流缓慢、粘滞度高，容易让血液成分特别是血小板聚集成块，形成血栓堵塞脑内动脉血管，造成部分脑组织缺血，引起严重的后遗症。
    血液粘滞度高除了血糖高、血脂高等之外，缺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所以内科医生在给病人服用肠溶阿司匹林预防缺血性中风的同时，一般都会嘱咐病人睡觉前适度饮水，保持血流通畅，降低粘滞度，减少脑缺血的几率。
    不选在早上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早上要赶着上班，通常时间比较紧张，没有太长的时间去蹲厕所；其次其他人早起基本都要用厕所的，总不能让一家人在厕所外着急上火吧？
    第二：保持均匀的、足够的饮水量。
    白天最好每小时保持200到400毫升的饮水量，自己根据工作性质、年龄不同作适当的调整。
    作为农民，或者体力劳动者，要学会养成带水壶上工的习惯，行军壶也好，塑料水瓶也行，不易破损，方便携带即可。
    口渴是身体缺水时发给大脑的信号，告诉身体的其他部位，手赶紧去拿水、嘴巴赶紧喝水，不要再耽搁了。除非是手术中的医生、或者沙漠中缺水的旅人，不能喝水或者无水可喝，强忍口渴的需求不喝水，对身体有害无益。
    白领或者坐办公室的人，桌上摆一杯水，容易看到，不会忘记。饮茶是国人保留下来的一个良好传统，应该坚持，咖啡尽量少喝，能不喝尽量不喝，至于原因，以后在合适的地方再说。
    喝水是一个技术活，很有讲究，有些看起来是细枝末叶，但是不注意就会引发疾病。后世有很多文章谈到如何喝水最有益处，有一些是非常老道的经验之谈，对我们大有裨益，有一些就是在信口开河，用自己都没有实践过的方法误导众人。
    曾经看到一些号称是某某专家、某某教授的人写的文章，高度怀疑是假的。不过有极少数的学者一味地崇洋媚外，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收钱以后有意的，确实是在做违背科学的事情。
    饮水通常指的是白开水，茶也是很好的选择，温度不要过热，不要过冷，以温水为宜。对于女性来说，特别是年轻女性，最好不要喝冰水，只是城里的女孩很少顾及这一点，导致一系列的问题。

于世何求

第15章  应急办法

     据英国一家医学权威机构调查报道，全球女性中80%有不同程度的痛经。在美国，有周期性月经的女性中90%有痛经病史，36%—直或经常有痛经。
    在美国痛经是女性工作缺勤或不能运动最重要的原因。
    我国曾经对各地13万多女性月经生理常数进行了调查分析，有痛经者占33.19%，其中轻度占45.73%,中度占40.72%,重度占13.55%。少女的原发性痛经占75%。
    国内外痛经发病率每年呈上升趋势，国外痛经发生率大大高于国内，大家知道原因吗？
    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发达国家的女性日常饮用的除了各种饮料，就是冰水，而饮料通常也是冰镇的。发达国家女性痛经、月经不调、不孕不育、容易流产等等问题，都与下腹受寒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我国对痛经的调查也表明，受寒或冷饮排在病因的第二位，保暖就可缓解痛经也反向证明了这一点。
    而另一个常见病胃病，不论是急慢性胃炎、消化道溃疡，甚至胃癌等，也与胃肠道受寒有极大的关系，这一点以后再做介绍。
    喝水也要注意时间，一般来说，起床后喝一杯温水对身体非常有益，不过如果早餐有粥、豆浆等稀的食物时，饮水要适度，不易过量，影响早餐。
    饭前饭后不宜大量饮水，这样会妨碍胃肠道消化功能，引起反酸、腹胀等不适。
    睡前饮水要适度，不要过多，频繁上厕所会极大地影响睡眠质量。
    只要保持上面的喝水习惯，大便一定是软的，不可能划伤肠壁引起便血，更不可能产生肛裂，这从根本上消除了产生痔疮的根基。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不要走极端，饮水过度也会造成身体的疾病，特别是少数人电解质异常的时候，不能过量饮水。
    人体有一个特质，通过尿液排钾是不受控制的，只要你排尿，就必定排出钾离子，所以过度饮水，会导致大量钾离子随着尿液离开身体，形成低钾血症。
    相反，不排尿或者排尿太少，会造成高钾血症，出现尿中毒。肾脏功能衰竭的人无法排尿，需要人工透析才能排出多余的水分与废物，通常称为洗肾。
    第三：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
    食物中要有足够的富含纤维素的蔬菜，可以促进肠蠕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有害无益。
    辛辣食物不要多吃，一定要适量。
    油脂摄入要适度，肥胖的人容易便秘。
    第四：每天保持一定的运动量。
    无论是走路、跑步还是其他的运动，都有益处，保持充沛的活力，肠道也会受益。
    善用自然界的重力，可以避免我们的很多麻烦。
    第五：每次大便最好5分钟内完成，一定不要超过10分钟。
    长时间蹲着，憋气，最容易导致直肠静脉回流受阻，诱发静脉曲张，时间一长，必长痔疮。
    如果5分钟内不能解决问题，立即停止，赶紧喝水，这才是解决问题的王道。
    农村茅房实在是惨不忍睹，没人愿意多蹲一会；城里就不一样了，可以借蹲厕所偷懒。不过，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还是改掉这个习惯为好。
    每改掉一个不良的习惯，我们的身体就会更健康一些，疾病就会减少一些，病情也会减轻一些。
    最后介绍一个应急的办法，如果因为出差、某些特殊情况打乱了生活习惯，用这个简单的办法一样可以解决你的难言之隐。
    在排便前半小时一次喝400到500毫升的水，可以一次喝下去，也可以在1-2分钟内喝完，然后每10分钟重复一次，三次之后，应该可以让你轻松地解决麻烦。
    如果这样依旧不行，请立即加用肠道润滑剂如开塞露之类的。
    但是，提醒一句，无论如何，还是要尽量避免憋气。
    请记住，这个应急方法只是解决问题，只治标，不治本，不能减少产生痔疮的可能。
    为什么？因为这样短时间内大量饮水，只是解决了肠道干涩不畅的问题，大便依旧是硬的，依旧会阻碍直肠的血液回流，依旧可以划破曲张的静脉，依旧可以导致肛裂！
    如果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爱惜，你还希望谁可以时时刻刻帮你管理身体？
    “你的病比你表哥重一些，我开一些开塞露和麻仁丸给你备用。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做。等会你回去后立即开始喝水，一次一大杯，十分钟一次，连续三次，如果还是没有解决问题，再增加一次。还不行就只能用开塞露帮忙了。麻仁丸按上面的要求口服，我想，最多半个月，你应该不需要再服这个药。”
    “真的这么快就可以好？”病人还是有些怀疑。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按我说的做，如果三个月内你的病明显的好转了，让你表哥请我吃一顿，如果没有好转，我请你们吃一顿。”郭星信心满满的盯着病人，看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就加了一句：
    “继续生病与一顿饭，选哪一个，全在于你自己。”
    “只要病好了，不用表哥请，我请您吃一顿大餐。”病人终于下定决心，脸上的表情也开朗起来。
    “记住了，灵丹妙药如果只是拿在手里，永远也治不好你的病。”在他们拿上处方离开之前，郭星最后说了一句。
    病人走了以后，郭星依旧有些担心，这个患者能不能守约。这是病人自己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法强迫的，按照医嘱做，一定会有效；不按医嘱做，只能听天由命，怨不得别人。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的选择只能自己承担后果，这就是佛教常说的因果业力。
    拿着药走出卫生院的大门，左站长问他表弟：“你以前听过医生给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表弟摇头：“有的医生说过其中的一些问题，没有一个医生完整地讲过这样的知识。特别是，没有一个医生告诉过我，只靠我自己，不用吃药就可以治好这个病。”
    “郭医生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范关镇这个庙太小了。”左站长边走边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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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藏在胃里

      在门诊，常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今天上午，看的大部分都是下消化道的疾病，而下午，来的几乎都是上消化道的病人。
    “舒站长，胃病又犯了？”看到镇收购站的舒站长进了诊室，作为老朋友，郭星立即猜到他来的问题。
    “前两天喝了点酒，胃又开始不舒服了，肚子涨，吐酸水，没胃口，不想吃。”不亏是老病人，病情的主诉非常专业，主要症状、时间、病因全有了，倒是省了郭星的口舌。
    “我都劝你多少回了？酒就不能少喝点？每次喝完酒就要来我这报道，值不值啊？”
    “招待领导你说能不喝酒？亲戚朋友请你能不喝酒？老战友聚会能不喝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舒站长倒是有一番道理。
    酒徒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只要有酒喝，一定可以找出喝酒的理由，就算找不到其他理由，一句我馋了，就可以浮一大白。
    郭星不喝酒，不论什么场合，都以不会喝推掉，至于是不是身体里真没有分解酒精的酶，不知道，郭星也不想知道。
    有太多饮酒误事的故事，郭星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再说了，酒除了辣，还有什么？有点香？嗯，闻着是有点香。那就闻闻好了，不需要体验那个辛辣的感觉。
    中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关于酒的起源，说法很多，最有名的是“仪狄造酒”、“杜康造酒”，由此判断我国酿酒的历史有5000年左右。
    自从酒出现以后，就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据说由孔子修订的《诗经》，与酒有关的就占了相当的篇幅。《诗经》收录诗歌305篇，“酒”字共出现了逾60次。
    《大雅·行苇》中有这样的描述：“酌以大斗，以祈黄耇。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寿考维祺，以介景福”。宴席上，给长者献上大杯的酒，贺祝高寿老人，请神赐予他福分。可见酒在当时的宴饮文化中，已被人们赋予了祝福的意义。
    《小雅·鹿鸣之什·伐木》中，“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嘉宾来访，迎之以牛羊佳肴，待之以清澈佳酿。短短几句记载招待嘉宾的诗句，彰显出了酒在待客之道中的重要性，这样的传统之礼，甚至延续至今。
    《周颂·丰年》“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丞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讲的是粮食丰收之年，便有更多的谷物可用于酿制美酒，如此便可更隆重地祭祀祖先，望先祖赐福。祭祀仪式中，如果有酒，会显得更加隆重，可见酒在祭祀礼仪中的地位是极其重要和尊贵的。
    祭神诗歌《周颂·丝衣》则描述了人们用酒来祭祀神灵，祈求福分：“兕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将兕牛角酒杯装满醇厚香浓的美酒，毕恭毕敬地请神饮用，祈求神保佑吉祥长寿。
    但是，酒有利有弊，古人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三千多年前周公旦发布的《酒诰》，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最早的禁酒令？   
    酒精依赖及其相关问题是仅次于心血管病、肿瘤位居第三的全球性公共卫生问题，据2004年世界卫生组织报道，全球饮酒者20亿，估计其中有1.4亿属于酒精依赖者。
    美国2017年警方报告的汽车（包括摩托车）事故共有645万余起，车祸死亡37，133人，约有274万人受伤，车祸死亡率为每万人1.14人。其中酒驾危险性最大，有10，874人死于酒驾，几乎占死亡率的三成。
    在酒驾车祸中，21岁到24岁的年轻人比例最高，占整个涉事酒驾者的27%，其次是25岁到34岁的26%、35岁到44岁的23%、45岁到55岁的19%、16岁到20岁以及55岁到64岁的15%、65岁到74岁的9%，比例最低的是75岁以上的6%。
    “这样下去，你的胃会出问题的，我建议你去县医院做个钡餐，或者胃镜检查，看看胃里的情况。真要是有问题，后悔就晚了。”
    “没事的，每次吃完你的药就全好了，不需要再检查。”舒站长完全没有在意郭星的建议，去医院看病这种麻烦事还是越少越好。
    说起来郭星对胃炎、胃溃疡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这是门诊最常见的病之一，几乎天天都有，所以郭星费了一些功夫查找资料，总结经验，找出了几种西药和中药的治疗办法，实践下来，效果不错。
    郭星是一个善于观察和思考的人，常常在蛛丝马迹中发现重要的线索。有一个病人，诊断为慢性胃炎多年，时好时坏，是这里的常客，有一次吃坏了肚子，出现腹泻，郭星开了三天的痢特灵（呋喃类广谱抗菌药物）给他，吃完之后腹泻好了。奇怪的是他再也不来看胃病了，直到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他，问起来才知道，他的慢性胃炎在那次腹泻之后也好了，再没有出现胃病的症状。
    这太奇怪了，按现有的医学知识，根本无法解释他的慢性胃炎是如何治愈的。
    郭星查找了很多书和最新杂志，没有任何慢性胃炎与细菌感染有关的报道，作为医生，这是很好理解的：胃里有强酸，吃进去的细菌都会被杀死，所以正常情况下胃里不会有细菌存在。
    如果不是细菌感染引起的慢性胃炎，难道是痢特灵的药物成分里有治疗胃炎的功能？
    查了可以找到的药学方面的书和杂志，不得要领，完全没有找到这个药任何与胃病相关的任何介绍，也就是说，从药理上来看，要的成分与治疗胃病没有相关性。至于是不是这个药可以治疗胃病，而药品的开发者没有发现，没有进行相关的试验，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的，比如伟哥最初是医药公司开发用来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药物，后来发现可以治疗男性疾病，才广为人知，为医药公司赚取源源不竭的利润。
    不过，不管是不是痢特灵杀菌的功能起了作用，既然有效，就可以临床试一试，不管机理如何，能够治病就好，对于临床医生来说，管他黑猫白猫，能治病的就是好猫。
    郭星选了几个慢性胃炎的老病号，给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都同意服痢特灵试试，反正只服三到七天的时间，药费便宜，如果能好，那是意外之喜；如果无效，反正天天都这样，有什么区别？再说了，郭医生不会害他们，信用在这呢，为什么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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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幽门杆菌

  
    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痢特灵可以致癌，后来不仅国外在90年代停用了这个药，国内也基本没人再用了。
    试用的结果让郭星惊喜，几个病例全好了，当然有的人是服了两个疗程才好的，不管如何，对于这个没办法根治的毛病，这么短时间，这么简单的办法就可以让症状完全消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事。
    不过，当郭星普及到所有胃病患者的时候，效果就没有那么显著了，有效的超过五成，接近六成，一部分时好时坏，有一定比例的人完全无效。
    考虑到这里条件有限，不能做相关检查，没法办做严格的对照实验，确认自己的猜想，郭星就根据手上有关数据写了一篇论文，阐述自己的推测，认为细菌感染是胃炎致病原因的可能性非常大，提出了检验猜想的一些办法，比如抽取胃液做涂片检查，胃液细菌培养，用类似的抗菌素做不同组的治疗对照等等，寄给了一个医学杂志。
    对于这样标新立异有违常规的观点，杂志社无法直接否决这样的临床现象，按常理也不能肯定这是新的发现，两难之下，不太好取舍。相互通来信讨论了几次，最后以读者来信的方式，登出了郭星的文章。
    非常可惜的是没有任何做相关研究的专业人员注意这件事，其实只要抛开“胃里不会有细菌”这个常规思路，做一些并不复杂的检查，比如取胃液做细菌学检查，手术切除的胃在做病理切片时直接查找细菌，然后进行简单的动物实验验证就可以确定。
    1979年，澳大利亚病理学家Warren在慢性胃炎患者的胃窦黏膜组织切片上观察到一种弯曲状细菌，并且发现这种细菌邻近的胃粘膜总是有炎症存在，因而意识到这种细菌和慢性胃炎可能有密切关系。
    两年后他与消化科临床医生Marshall合作，以一百例接受胃镜检查及活检的胃病患者为对象进行研究，证明这种细菌的存在确实与胃炎相关。
    此外他们还发现,这种细菌还存在于所有十二指肠溃疡患者、大多数胃溃疡患者和约一半胃癌患者的胃粘膜中，这种细菌就是现在大家都熟悉的幽门螺旋杆菌。
    2005年，二人由此获得生理学医学奖。
    在郭星开处方的时候，舒站长神神秘秘的在郭星耳边小声的说：
   “晚上有时间没有？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郭星很爱读书，周围的人都知道，作为由患者变成的朋友，舒站长当然也清楚，所以在收购废品的时候特别留意各种破四旧时收缴的，而后当成废品卖的旧书籍，由此淘到不少宝贝。
    比如郭星已经读完的宋代朱熹的《周易本义》、还有《山海经》、《道德经》等，当然，四大古典名著也读完了。
    听到舒站长这么说，难道又收到了什么好书？这样神秘兮兮的，让郭星心痒难耐。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老病号，月湖村的王大叔。
   “王大叔，好久没见到您了，怎么今天又来看病了？”
   “自从去年你给我吃了那种药丸子之后，胃痛的毛病就没有再犯过了，不过这两天又不行了。”
    王大叔胃痛有二十多年，经常发作，是这里的常客，郭星第一次接诊的时候，诊断为慢性胃炎，没有明确的溃疡表现，使用过西药，也开过中药方剂，效果好的时候，两三个月不会发作一次，去年试着用痢特灵治疗了一个疗程，胃痛奇迹般的没有再出现过。
    “这次是什么原因引起来的？喝酒了？还是受凉了？”
    “都不是，我是给气的。”
    王大叔一脸怒容，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怒火仿佛要从那里冒出来，没等郭星询问，就讲述了生气的原因。
    “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你见过的，他前天回来了，我这两天都要被他气死了。”
    王大叔的儿子初中毕业，成绩很是一般，没读上高中，不过身体很棒，后来参军去了部队，干的非常不错，还入了党，提了干。
    转业以后安排在县机械厂工作，干的也非常不错，厂里很满意，据说后来成了厂里的干部，回家休假的时候陪老爷子来看过几次病，所以郭星有印象。
    “他很孝顺的啊，怎么会惹您生气？”
    “我那小子脑瓜笨，没读过什么书，从部队回来进了县里的工厂，也就只能干力气活。厂里有一个技术员，是老牌大学生，很有水平的一个人，估计是看我那小子老实，所以经常帮他，据说是搞了一个技术改革，我那小子就被调到了技术科。那小子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就他脑子里的那点东西，还能搞技术革新？想都不用想，应该是技术员帮他搞得。我问过，他也没有否认。后来又捣鼓了一些东西出来，我那小子就被提拔成了技术科的科长。”
    王大叔口里把儿子说的不值一提，但是语气里、脸上还是露出了一股自豪感。
    是啊，望子成龙几乎是每个做父亲的愿望，山里的老人文化知识很少，机器、技术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是非常神秘和高深的东西，自己的儿子能在这方面出人头地，理所当然的会感到脸上有光，也是向周围邻居朋友炫耀的资本，他人只有听的份，羡慕的份，根本无从反超。
    “这次回来，那小子说厂里要批判那个技术员，说他以技术干扰生产，影响厂里的革命，要我儿子带头，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你儿子的意思呢？”
    “他说厂领导压他，必须带头，说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他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这是什么道理？技术员不管技术，那要去管什么？这厂长怎么当的？”
    “你儿子能顶住吗？”
    “我最怄气的就是这里，领导许诺只要他带头，这件事完了就提拔他当副厂长，那小子就心动了，你说这事能干吗？人家以前好心好意的帮你，现在倒好，你为了上去，就拿人家做垫脚的，恩将仇报，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就是你儿子不带头，也有别人愿意做这事的。”
    郭星在这个时期属于靠边站的人，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各路人马的表演，这些年来，各种各色的人看过不少，各种各样的传闻也听过不少，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的，各自人性上的弱点，都暴露了出来，可以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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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情绪致病

    “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是我的儿子就不能做这样不讲良心的事，一个人要是无情无义，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就算做了副厂长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
    老人家一辈子呆在山村，很少去见过外面的世界，不好的是视野太窄，不太懂得外面世界的精彩；好的是依旧保持着传统本色，走着自己觉得对的路，继续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他的儿子会听他的吗？郭星不想去猜测。
    像王大叔这样的人有很多，这才是社会稳定、道德传承的基石。
    “您别生气了，孩子大了会自己思考的，您总不能管他一辈子吧？路由自己选，后果也就得自己承担，相信他不会让您失望的。您这一生气，老毛病又犯了，我还是开一些药给你吃吧。”
    王大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拿着处方，神情漠落的走出了诊室。
    情绪变化是导致胃病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愤怒、忧伤、恐惧、压力、抑郁都会引起胃肠功能异常，这是心态变化、情绪波动引起身体出现实质病变的典型案例，有人称其为心因性疾病。
    一旦情绪失控，激动超过了一定的阈值，短时间内胃肠道会出现应激性溃疡，甚至会出现大出血、胃穿孔等严重的问题。书里、电影里常常有人急怒攻心，立即吐血，这在医学上是完全可以解释的，也是医院里经常发生的事情。
    所以，保持平和的心态，对防治胃病、癌症、高血压、心脏病、中风等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情绪异常诱发的胃肠道疾病，不需要幽门螺旋杆菌就可以产生，细菌并不是急、慢性胃、十二指肠疾病的唯一致病因素，我们心中一定要有这个概念。
    为什么胃炎、胃溃疡会长期迁延不愈？是身体没有康复的能力吗？当然不是，胃表面的细胞，只需要24小时就可以全部再生一遍，胃炎、胃溃疡都可以在短时间内修复。
    但是为什么慢性胃炎、慢性胃溃疡病人如此之多？根本的原因在于情绪不稳这个病因一直存在，持续损害胃粘膜，让胃处于损伤-修复-再损伤-再修复这个过程中，反复出现临床症状。
    让病人服药，无论是杀菌的，还是保护胃粘膜的，都只能治标，暂时缓解病情，无法根治，原因就在于此。
    由于医生的思路不同，西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中医把全身作为一个整体来通盘，考虑辨证施治，才会出现西医治表、中医治本的说法。
    临床上常见的慢性疾病，无论是呼吸道、消化道、心血管，还是肌肉骨骼系统，几乎都是这个问题，特别是手术切除病变器官或组织，除了阑尾炎、局部良性肿块等少数疾病，几乎都会留下或大或小的功能障碍，简直就是人工致残。
    完全不考虑消除病因，是层次非常低的治疗方法，是西医的根本缺陷之一。
    引起胃病的因素还有很多，这不，郭星就遇到了一位极为少见的病人。
    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个女人走进了诊室，郭星看了一眼，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菜色，皮肤有些脱水，精神萎靡，弯着腰，一只手按着腹部，应该就是病人。
    “你哪里不舒服？”郭星接过男人手上的门诊病历，一边问，一边记录。
    “她昨天中午开始肚子痛，后来呕了好多次，饭也不能吃，吃了就呕，今天肚子还是痛，又呕了几次。”
    “肚子痛之前，她吃过什么东西吗？”
    “我问过，她说吃了一些枣子。”  
    “什么样的枣子？吃了多少？”
    “她说肚子饿，就从枣树上打枣子吃，不知道她吃了多少。”
    野生枣子打下来之后，乡下的人一般都是直接吃的，讲卫生的人才会在吃之前洗一洗。
    枣子虽然没有农药残留，但是真的干净吗？就算没有灰尘污染，掉在地上也有被污染的可能，会不会是由此引起的急性胃肠炎？不过郭星工作了这几年，还真没有遇到谁是吃了枣子后生病的。
   “还吃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吗？”
    男人不知道，望向女人，女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还吃了柿子。”
   “现在柿子可以吃了吗？”按郭星的了解，再过一些时候才是柿子上市的时节，这个时候，应该不能吃吧？
    “不好吃，很涩，只吃了两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柿子没有熟之前很涩，非常涩，皮下有一层厚厚的像油脂一样的东西，味道非常不好，这样的味道都能吃两个，真让人哭笑不得。
    郭星在农村呆了几年，很容易分辨出这俩人都是农民，如果不是饿极了，谁会去吃这样的东西？想想这里面的原因，实在让人心酸。
    “吐出来的是些什么东西？”
    了解呕吐物非常重要，可以帮助医生诊断，以前曾遇到过吐出蛔虫来的病人。
    “开始就是一些没有消化的枣子，后来都是呕水。对了，还有一些奇怪的小块块。”
    “什么样的小块块？”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需要多了解一些，有助于诊断。
    “灰色的，软软的，粘粘的，不知道是什么，就几小块。”不是红色的，排除了血块的可能性。
     郭星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病人不发烧，不拉肚子，以前没有胃病史，其余的没有特殊异常。
    郭星让病人躺在诊断床上，开始按常规顺序做体格检查，不过重点还是在腹部。
    腹部平软，没有压痛、反跳痛，排除了腹膜炎的可能；肝脏、脾脏都没有肿大；大肠，小肠区域都没有发现异常。不过似乎上腹部有些不一样。
    郭星调整病人的体位，在上腹部和右季肋区反复触摸，真的发现了问题。
    有一个包块，约鸡蛋大小，从体表投影看，应该与胆囊，或者胃相关，再深一些，就与胰腺有关了。
    从包块的性质来看，表面光滑，没有压痛，有一定的活动度，质地稍硬，位置不是很深。
    通过这几个特性，胰腺首先可以排除：胰腺位于后腹膜，如果有包块，几乎不可能移动。
    其次，胆囊炎或者胆囊结石的可能性相对比较小：首先没有相应的病史，当然这一点不是绝对的，最关键的鉴别在于就算胆囊扩大了很多，手可以触及，但是绝不会出现这么大范围的活动度，郭星对自己的手感还是自信的。
    剩下的只能是胃了，只有胃的肿块可以符合上述所有特点。

于世何求

第19章  胃结石症

    在乡下，尤其在山里，几乎不可能有大型检查设备，连三大常规检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郭星经常兼职做化验员，去做血尿便的检测。
    能帮助医生做诊断的，主要是望触叩听，体格检查就非常重要了，特别能反应一个医生的基本功扎实不扎实。
    郭星尤其喜欢大医院的教授、主任大查房，这些经验丰富的前辈，知道的的各种化验、大型设备的检查结果与所有人相同，但是，根据他们的询问和体检，加上自己逻辑思维，由浅入深，抽丝剥茧，很多看起来非常复杂、难以诊断的病情，立即清晰地展示在大家面前，让众人醍醐灌顶，畅快淋漓。
    所谓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应该就是这样的体验吧。
    对郭星来说，这几年的实践，问诊和体检的提升是非常大的，既是环境逼迫所致，也与自己有意强化有关，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像教授那样睿智的人。
    有意识地学习，与被迫学习，效果不可同日而语。
    医生越老越吃香，就是体现在经验这方面。
    是胃癌吗？不论是病史、体征、经验还是直觉，都不支持这个判断，胃的恶性肿瘤长这么大，没有任何其他的临床表现，可能性太小，至少不应该放在第一位考虑。
    胃的良性肿瘤？如果是，也应该是胃内的，如果是向胃体外生长的，触摸应该比较容易辨别，郭星前面花那么多时间检查，也没有发现包块有什么特别之处。
    胃的良性肿瘤比较少见，一般分为息肉样腺瘤或腺瘤，以及间叶组织肿瘤。
    由于胃良性肿瘤在临床上症状很少，仅仅依靠体检较难确诊，一旦出现症状，多为瘤体生长较大，出现并发症或发生恶变了。
    给病人做完全面的体检，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是郭星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病人还在边上等着，不允许郭星一直独自沉思，首先应该解决病人的主诉。呕吐了一天，必须先补充液体，补充电解质，同时给予解痉药，缓解病人的腹痛。
    病人拿着处方出去了，郭星在脑子里又梳理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遗漏啊，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了，钡餐、胃镜、拍片这里都做不了，看来只能转到上级医院去了。
    就吃了一些枣子，两个柿子，怎么就生出这么多事来？
    枣子？柿子？郭星脑子里灵光一闪，仿佛要抓住什么，想想，再仔细想想，在什么地方看过呢？
    《内科学》？《外科学》？《疑难杂症荟萃》？医学杂志？现在没有门诊病人，赶紧去翻翻书，看看能找到什么。
    同挂号的李会计打声招呼，郭星赶回了宿舍，卫生所是没有读书馆的，所有的参考书都要自己买，郭星主要花钱的地方就是买书订杂志，毫无疑问他的书是全所最多的。
    翻了几本书，郭星终于想起来了，两年前在一本杂志里看到过一篇报道，提到过胃结石症，好像与大枣、柿子有关。
    有了方向，找起来就快多了，不一会，终于找到了那篇文章。
    大家对胆结石、肾结石都耳熟能详，但是胃结石应该很少听过吧？确实比较少见，当一个人空腹或者酒后大量进食柿子、黑枣、山楂以后，由于这些食物内含丰富鞣酸、果胶和胶质，在胃内遇到胃酸后发生凝结，与纤维素胶合后形成硬块，就会结成相应的柿石、山楂石或枣石，特别是未成熟的柿子，尤其容易形成胃内结石。
    如果吃进大量不易消化、排空的植物纤维、毛发，也会形成不同的结石。
    当结石堵住胃的幽门，胃内容物不能排空，就会出现呕吐、腹痛，严重的会出现胃溃疡、胃穿孔，甚至大出血。
    从这个病人的情况分析，胃结石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治疗就相对简单多了，麻烦的是目前很难确诊，唯一的办法就是同病人和家属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做一个诊断性治疗。
    回到门诊，找到正在输液的病人和家属，郭星讲了自己的几个判断，以及相应的处理办法，询问他们的意见。
    “我们该怎么办？”病人的丈夫还是没有弄明白，不怪他们，这些专业的知识，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全搞清楚的。
    “一个办法，你们去县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等完全确诊了，再做手术或者其他处理。”
    “你刚才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你妻子是胃结石的可能性很大，只是没有办法确诊，不过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如果真是胃结石，在我们卫生所就可以治好你妻子的病。”
    “有没有什么危险啊？”男人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信郭星说的。
    “危险当然是有一些的，只是可能性很小，就是一个洗胃的过程，不过有一点辛苦。我要插一根胃管到你妻子的胃里，然后打一些药进去，如果是胃结石，就会被这些药水溶解，把药水抽出来就可以看到溶解的东西。花上一些时间，石头溶解完了，你妻子的病就好了。”
    “要多长时间才好？”
    “这个说不准，应该一两个小时左右吧？”郭星以前也没有治疗过这样的病人，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供参考，所以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男人拿不定主意，就问妻子的意见，让郭星非常意外的是，病人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事后郭星想了很久，找出了几个可能的理由：女的不想多花钱；不愿意受苦做那么多检查；不想开刀；最自恋的理由是完全信任郭星。
    补完液体之后，病人的情况好了很多，腹痛也消失了，生命体征都很稳定。郭星再次讲解了一遍操作过程，以及注意事项，病人点头同意，于是一起来到处置室。
    郭星拿出一条消毒过的胃管，按照病人的身材测量了一下进入胃部的大概长度，涂上石蜡油，调好病人的体位，开始从一侧鼻孔插入。
    刚开始，病人对插入鼻孔的胃管有些难以忍受，郭星没有着急，让她适应一会，待情绪平稳以后，再慢慢插入，请病人配合做吞咽动作。
    这个病人应该是一个很能忍受的人，虽然感觉不舒服，还是很配合医生，慢慢地吞咽。
    没费什么周折，胃管顺利地插进了胃里。
    用注射器抽出少许胃液确认之后，用胶布固定好胃管，立即让站在边上帮忙的陈宝莲按比例调配药液。